邱寒渡并未认出蓝衫少年,会是那个声音,因为兰笑讲话带着铜月国的口音,有时似乎又掺杂着一点灵国都城口音,
兰笑的声音,很清澈,也很单纯,仿佛一张干净的白纸,和他这个人一样,
朵儿姑娘之所以觉得和兰笑有那么一丁点亲近之感,一是因为大年初一,兰笑拜祭过涅康;二是因为兰笑是铜月国人,而涅康就是死在铜月国边境上,
确切的讲,涅康是死在铜月国境内,
连这样的原因,竟然也成了朵儿姑娘亲近的理由,可见朵儿姑娘实在对涅康情深义重,
所以那晚,朵儿姑娘单独跟裘锦西谈话了,大意有几点:第一,两家的爹娘希望结成亲家,这一点她很清楚;第二,她虽然未和爱郎成亲,但已把自己当成爱郎的妻子;第三,请另择佳偶,莫要误了时光,
裘锦西倒是洒脱狂放之辈:“做不成夫妻,难不成朋友都沒得做,”
朵儿姑娘笑了,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当然,朋友,”
裘锦西接下來的话令朵儿姑娘差点咬了舌头:“先做朋友再做夫妻,哈哈,朵儿姑娘意下如何,”
就在朵儿姑娘恼怒的当口,裘锦西潇洒挥挥手:“朋友,我走了,改日再來看你,爹娘的意思并不重要,我裘锦西绝不是强人所难之人,不过,朵儿姑娘,你会喜欢上我的……走了……”
他真的走了,就像他悄然而來一样,那般洒脱不羁,
兰笑隐在黑暗中,看着那潇洒如风的男子渐渐远去,看着朵儿姑娘神情沮丧,心头万般思量,不知如何是好,
他到底是兰笑,还是涅康,
算起來,他应该是兰笑,因为所有人都说他是兰笑,从小体弱多病的兰笑,可他沒有兰笑一丁点记忆,连爹娘都沒有印象,
他在心里一直不断地问“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
是某天,那个叫邱寒渡的女子告诉他,他叫涅康,他重复这个名字,很多次很多次,却毫无感觉,
她又告诉他,他有个喜欢的人,叫朵儿姑娘,花开千万朵,朵朵皆相思,梦寻飞花处,朵儿最相知,这首诗是他为朵儿姑娘所作,可他完全沒有印象,
他跋涉千山万水,來到大唯国,他按照邱寒渡曾说过的“怀月王爷”这条线索,一路寻求答案,最后寻到了怀烟山,在除夕夜之前,他其实就知道,怀月王爷是聂印,聂印有个王妃是渡云公主邱寒渡,他们有个很好的朋友,在怀烟山脚下住着……
他曾经远远地看过他们,以为看见他们就能想起一切,最起码,如果他是涅康,看见朵儿姑娘,就应该能想起一切吧,
可是沒有,他仍旧什么都想不起來,
朵儿姑娘芳龄二十,而据他所知,他才只不过十七岁,
有可能吗,一切都扑朔迷离,
除了偶尔,他会因为她的某句话而划过一丝心痛的感觉,便再也想不起其它,他想,那会是同情吗,也许正常人听到朵儿姑娘这般年轻就失去了爱人,都应该会产生某种同情心吧,
可为何,当他启程离开大唯国,回到家的日子,心里只要想起朵儿姑娘,想起那个一身素白衣衫的女子,就会心心念念放不下,
是他春心萌动了,还是他本來就是涅康,他想念的,其实就是他的恋人,
他无比苦恼,
他从幽暗的树后走出來,蓝衫随风轻摆,月光如银,倾洒在他的身上,
他來告辞:“朵儿姑娘,我也要走了,”
秦朵儿微微点头,却问:“你认识我的朋友邱寒渡,”
“不,不认识,”兰笑立时否认,
秦朵儿放下心來,微微扬了扬唇角:“王爷太紧张他的王妃,凶了一点,你别放在心上,他这个人,向來如此,”
“我知道……”兰笑脱口而出,他知道的还不少,有一个叫龙飞飞的如何如何,后來这王爷又如何如何,逼得人家只有找了个挡箭牌,这些,都是邱寒渡告诉过他的,
“你知道,”秦朵儿反问,
“呃,我不知道,”他差点失言,
秦朵儿皱眉,这人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啊,但这不重要,她淡淡的:“兰公子请,”
他的马车停得不远,小厮也正等着,
她送他:“路上小心,”
他低声道:“回去吧,夜深寒凉,有空我会來看你,”
她点点头,不再说话,见他走了,她也转身,并未目送他远去,她长这么大,只恋恋不舍地目送过两个人,一是公子姐姐邱寒渡;再一个就是葬在怀烟山上的涅康,
也许,再也沒有人,能让她如此眷恋,
当晚,邱寒渡和聂印在此住下了,她特别早睡,想等到那个声音,结果,她等到了,她听到那声音说:“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呢,”
于是她努力地回应他:“涅康,你又在问为什么了,你到底有多少个为什么,”
那声音似乎根本听不到她的回应,仍旧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