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德奈雪和曲舒乌。还有采华以及龙飞飞。全都准备妥当。朵儿姑娘从马车上下來。诧异地问:“公子姐姐。你真的要随我回去。”
邱寒渡微微点头。
朵儿姑娘凉凉的叹息。被夜风轻轻吹散了。她让邱寒渡和采华先上了马车。然后大声跟聂印道:“印哥哥。你有空就过來给我治病好不好。”
仍旧想制造点机会。让这两个人见面。她哪里想得到。聂印刚答应邱寒渡不要去打扰。
聂印呆立。哽在喉间。良久。才木讷地答应下來。
朵儿姑娘看了看他。又向马车的方向望了望。喟叹一声。不再回头。也上了马车。
聂印走向龙飞飞。很郑重地交托:“如果她身体有什么大的变化。请立刻通知我。”
他的神情很凝重。不再是曾经那样懒懒又戏谑的样子。将爱人交给情敌照顾。他真的不相信是自己干得出來的事。他是那么计较。那么小气。又那么霸道的男人。
可是如今。他真的将她托付给闪闪发光的情敌。
龙飞飞狠狠点头。说不出一句多余的话:“保重。”
德奈雪和曲舒乌叫声“王爷保重”。这便翻身上马启程。
聂印望着消失在夜色下的影子。深深怅然。他的惹祸精走了……竟然就这么走了……
从她落到他的怀抱。她几乎就沒离开过他吧。
似乎也不是沒有。那时。是他第一次踏上灵国的路途。他故意大张旗鼓。引她來找他。那时。他就爱上她了吧。
那时。他还不懂爱。只是喜欢跟她斗嘴。喜欢惹她生气。
是怎么就爱得这样离不开的。
他忘记了。太多太多的回忆。纷乱繁杂。
他站在夜色中。久久不愿离去。马车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可他的眼里心里。依然都是她的冰冷如雪。笑颜如花。
她很少笑。但一笑起來。让整个天空都亮了。
她才走了片刻。他便怀念起她的笑容來。还有她凶狠的撒娇。也那么可爱。
他伸出手。仿佛想弹她一个崩指。才蓦地想起。原來。她走了。
空荡荡的大宅。沒有她。好似连空气也沒有了。
那么窒息。呼吸都无比紧张。
他的手上一凉。竟然是眼泪滑落下來。
喉头发痛。一股腥甜涌入喉间。
他轰然倒地。素月清辉洒在他颀长的身影上。
家仆们惊呼:“王爷……”齐扑过來。
他倒在地上。看着每一个人。都像他的惹祸精。他浅浅的笑。勾在唇间。一缕腥红从唇角逸出:“寒渡……我沒事……很好……”
……
印王爷晕过去了。家仆们找大夫治神医去了。宅里一片混乱。
怀烟山脚下。
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小木屋。那像是一个大大的牧场。房屋增加了很多间。虽不是碧瓦红墙。却也装饰得精致舒适。大大的房间里。铺了厚厚一层金丝地毯。朵儿怕黑。丝台烛灯放了满屋。全部点燃。亮如白昼。
精致的红木桌上。是朵儿姑娘写的字。一大叠一大叠。
邱寒渡随手拿來几张一看。上面写的全是同一首诗:花开千万朵。朵朵皆相思。梦寻飞花处。朵儿最相知。
她猜。这是涅康送给朵儿姑娘的情诗。
如果是曾经。不用邱寒渡问。朵儿姑娘早就跳起八丈高。直把关于这首诗的來龙去脉。有关的无关的。都要扯出一大堆。
不过。那是曾经。烟花易冷。人事易分。日日月月。岁岁年年。谁也不复当时的天真和幼稚。
朵儿是这样。聂印也是这样。都不会事事挂在嘴上。而是学会了将爱放在心里。
朵儿姑娘不说。邱寒渡也不问。随手放下。浅淡地笑了:“朵儿。会不会打扰你。”
朵儿姑娘也轻轻一笑:“这里空气好。我们可以一起散步。挺好。”
邱寒渡点点头。随婢女红莺去了安排好的房间。
德奈雪挠挠头。低声道:“乌乌。我快崩溃了。怎么现在谁都不像谁了。”
曲舒乌哀哀一叹:“烟花易冷。人事易分。你还想谁能像谁。”如今个个都学会了烟花易冷。人事易分。只觉得这世上吧。人和人之间。真真儿是说不清。缘浅缘深。听天由命。
一时。想得出神。不由得痴了。不知道沿思大人。是否安好。
众人被安顿好。住下來。
邱寒渡彻夜难眠。一晚上耳边反反复复都是聂印在喊她的名字。叫她不要走。直到清早鸟啼。她才迷迷糊糊睡去。
睡着之后。更加糟糕。这次。倒不是聂印在喊她的名字了。也不是安远乔又跑到梦里來羞辱她嘲笑她。而是梦到了一个从來不曾梦到的人。而那个人到底是谁。其实她也不知道。
那个梦做得很模糊。看不清地点。看不清人的样貌。只是那声音不断地重复:“我是谁。我是谁。我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