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匹与雪同色的白色骏马。
骏马上。一个高大粗犷的年轻男人。身着黑色劲装。披着一件黑色披风。英挺的国字脸。两道浓粗的眉毛将他刻画得无比立体。他的鼻子很挺。甚至还有些勾。嘴唇如刀片。薄薄地紧抿着。
沿思來了。
德奈雪顿时慌了神。曲舒乌也吓得瑟瑟发抖。全忘了如今她们已经易容成另外的样子。只要來个矢口否认。便会让沿思毫无办法。
只是他來得太突然。两个妞又不是奸细的料。无法镇静。
邱寒渡将子弹上膛。只待沿思一有异动。便要收了他的小命。倒是聂印显得云淡风轻。微妙地勾起了唇。十分自在。
一个杀手。单身匹马直追过來。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不是想杀人。而是來证实自己的想法。
果然。沿思一拉马缰。还未立定。便热切叫出了口:“雪儿。”
德奈雪笨死了。娇斥:“谁是雪儿。休得胡言乱语。”好一个此地无银三百两。本來人家还不确定这俩奸细谁是谁。被她这么一答话。立时水落石出。
沿思红了眼眶。一双俊目就那么直直盯着德奈雪。目不转睛。声音哽得低哑暗沉:“雪儿。真的是你……你沒死。真的沒死……”
德奈雪面色煞白。气极。也红了眼睛:“沿思。你又要抓我回去领赏是不是。你又要用我娘來威胁我是不是。”她说着便拍马向前。抽出长剑向沿思刺去。
沿思的武功何等高强。德奈雪那一剑本近不了他身。可是那一刻。他不躲不闪。甚至还挺胸上前。
眼见那剑就要刺入沿思的胸膛。曲舒乌从马背上纵身跃起。用手一挡之下。剑即偏离了方向。划伤了沿思的胳膊。
血。滴滴落在雪地里。
曲舒乌跺脚。急得直掉泪:“你真刺沿思哥哥啊。”
德奈雪扁扁嘴。嚎啕大哭:“你为什么不躲。为什么不躲。想死也不要死在我手上……沿思。你到底想怎样。我们已经很可怜了。诈死了一次。你又要來逼我……是不是还想我死第二次。”豆大的泪珠儿。扑扑掉下來。想起自己的细作生涯。真是伤心得紧。
她好好一个姑娘。心思单纯。为什么偏偏是庶出。一生來就活该当奸细。
沿思任由鲜血滴落。只是目光紧锁德奈雪:“我。就是想知道你是不是还活着……”
邱寒渡的心都酸了。一勒马绳。背过身去。逃亡之时。竟然还上演火辣的感情戏。这到底是要怎样。她偷瞄龙飞飞。见对方无动于衷。心头有些纳闷。为什么在这种桥段面前。他可以那般置身事外。
如果换了她家幼稚的王爷。怕是早跳起八丈高地吼:“喂喂喂。你们都当我是死的。”
段位真的不一样啊。
待那几位哭也哭得差不多。叙旧也叙顺溜了。聂印才淡淡扬眉。深敛沉稳的眼眸闪烁着细碎的光芒:“沿思。这一路追杀落败的滋味如何。沒完成景后下达的命令。会是什么后果呢。”
一连串的问題。使沿思的脸色骤然沉静:“各为其主。还请印王爷海涵。我也正是想告诉印王爷。这一路。我会带人继续追杀。直至看见印王爷流尽最后一滴血。”
印王爷仰天大笑。风雪之中他整个人美如冠玉。锐利迫人的目光仿佛天上最璀璨的星辰。顾盼之间。夺人心魄:“那就來吧。本王随时恭候。”神色狂傲不惧。令众人为之倾倒。
德奈雪娇声喝道:“既是这样。不如先杀了你。”说完拍马上前。离沿思更近一步。剑光闪花了彼此的眼。
沿思仍旧不避不躲。不掩伤心之色:“雪儿。你不要忘记自己是九曲国人……不要忘记……”
“我忘了。我统统都忘了。九曲国给了我什么。一个庶出的身份。一个细作的命运。我为什么要生來就当细作。我为什么不能去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德奈雪的剑架在沿思的脖颈处。泪流满面。
沿思无言以对。他也是庶子。他也生來就是杀手的命运。他这样过了二十几年。除了喜欢上德奈雪。从來沒想过更多的东西。
此刻。他开始想了。或者说。从德奈雪和曲舒乌曾经死的时候就开始想了。所以当他带人一路追杀。发现有个身影和脑海中的人无比相似。他不得不怀疑事情的真假。
可是他无比为难。他可以不揭穿她们假死的真相。却不能不执行命令要杀死印王爷和王妃。
显然。德奈雪和曲舒乌是一定要跟着印王爷走的。那势必沒有后路可退。
他并不在乎德奈雪手中的剑。只是固执地说明:“你们这样在一起。谁也活不了。”
德奈雪加重了手上的力度。明晃晃的剑上。渗出一抹血丝:“少废话。我们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这是发过誓的。谁也阻止不了。你要是有能耐。那就尽管來。我死而无憾。”
她恨恨地收了剑。终究下不了手。一拍马奔向前。哭泣声。夹杂着风雪的呜咽。无尽凄凉。这个男人是曾经除了娘亲外。对她最好的人了。
从此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