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他终究不是那个单纯少年,想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呢?
杨七郎摇了摇头,和杨家人相处的久了,莫不是把那些傻劲也学了来吗?当下暗自决定还是尽早想办法还了那些恩怨,脱身为好。
“人总是会变的,三哥。”
留下这句话,杨七郎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
街市人潮涌动,没多久那瘦削的身影已消失不见
过不多时,杨四郎方才走过来,左右瞧了瞧也不见小七人,疑惑的看向站在那儿一脸怔然的杨三郎:“三哥,小七呢?”
杨三郎本来由于刚才的事过于气愤,一时也有些口不择言,其实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了,尤其是看到少年脸上一闪而过的茫然和落寞,心顿时像被揪了一样疼,可是楚楚还在这呢!他是站在楚楚这边的,怎么可以看着她受委屈却不管?
只是在他还纠结的时候,小七却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每个人都会变的。
杨三郎不知道怎么形容他在听到这句话的心情,少年脸上面无表情,漠然如水的眸子静静看着自己,七兄弟中他与小七一贯感情最好,他一直以为他们是最了解彼此的亲人,然而那一刻,杨三郎却感觉到眼前的少年是如此陌生,曾几何时,喜欢跟着他到处跑鲁莽闯祸,却开心得不知世事的少年,已经离他这般遥远。
杨三郎心中涩然,一时间怔在了那里。
直到四郎一语把他惊醒,杨三郎恍惚道:“小七和我,好似闹别扭了!”
声音有些低,也不知是说给别人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好在杨四郎武功不错,练武之人比普通人要耳聪目明些,这才没有错过这句话,听得此言,杨四郎脸色微微一变,眼神复杂的扫过杨三郎无意识中牵着少女的手,终是决定不去理会:“我还有些事要找小七,三哥先送楚楚回去吧!她今日也是受了惊了。”
说罢也没看他们反应,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是夜,杨四郎吃过晚饭,正欲去找小七,因着回去路上遇上了军营的熟人相邀,杨四郎不好推脱,不曾想这一聚就到了晚上,天黑了方才到家。
他早些时候已经让人带了话,因此天波府也没人等他。回来时大家都用了餐各自散去,因此杨四郎便直接越过客厅到了后院,只是没想到小七房里的灯却已全黑了,杨四郎疑惑的蹙起了眉头,抬手欲敲,转念想了想终是没下去手,许是今日发生的事累着了,还是明日再说吧!
然而转身离开的杨四郎却不知道,那间灭了灯的房里,淡绿色的被子整齐的叠在床上,却是动也不曾动过的模样。
杨七郎是在听到巷口敲过了三更的锣响才匆匆往天波府赶的。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卸下了伪装的胡子,又细细抹去那脸上模糊的纹路,眨眼间混迹大小赌场的干瘦中年赌徒已变成了一个俊秀的美少年。今晚他又赢了不少银钱,虽然比计划要用的还少得多,但他并不着急,他一向是个很有耐心的人,细水长流才是他的政策。
据说汴京冬季也有下雪,只是如今方才入冬不久,天气都是干冷干冷的,风吹得凌冽,但却没有下雪的迹象,看了看如墨的夜色,杨七郎在心里叹了口气,倒也没有什么或欣喜或失望的情绪,只是有些怅然罢了,前世他生在南方,小时候只见过一次雪,在七夜还没被绑架之前,他们一家感情真的很好,为了看雪特地订了个旅游团到北方去,当时他们家经济还不算好,甚至被旅游团骗光了身上的钱,一家孑最后是舀了七色的储钱罐子才吃了顿馄饨,虽然寒酸又狼狈,但那却是曾经的他最美好的记忆。后来派出所给找回了钱,他们回了家,父亲事业逐渐起步,却又遭遇了那么多的事,到得如今,却已经是人事全非了。
杨七郎心思复杂,每个人都会变的,或因事,或因人,人生在世,悲欢离合,到头来回首过去,又有谁能说一句从不曾改变呢?
行到巷口,却蓦地听到一声破空的射箭响,杨七郎脚步一顿,屏住呼吸躲进暗处,短兵相接,刀刃进入血肉的声音在寂静的夜中显得格外清晰,借着月光,杨七郎隐隐约约看到了交手的几人,其中一方,竟是杨业。
此时他的轿子已被破坏,跟随的手下也是死伤不少,可见对方武艺也是不错。
杨七郎躲在暗处,却并没有出手的打算,虽然围攻的几人武功不错,但比起杨业却仍稍逊一筹,他自然知道杨业的实力,因此并不担忧,只是静静的待在那里观察,发现那些人虽然蒙了面,但衣着却与一般汉人有些相异,其中也人的武器还是弯刀,杨七郎只稍一瞬便大致猜到了这些人的出处。
现今天波府势大,又忠于大宋,早已成了辽人的心头大患,看杨业的神情,只怕这种暗杀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杨七郎担心被发现时无法解释,只得继续呆在原处以观发展。果然不出所料,那些人不是杨业的对手,很快就败下阵来,狼狈逃去。杨业欲追不及,站在原地若有所思了一会儿才离去。
见他们背影远了,杨七郎也沿着另一条道往天波府走去,这天下,怕也太平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