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传太医!”
“娘娘,娘娘……”
暖阁里乱成一团,宫女太监各自奔走,互相碰撞,金盆银盏掉落地上,惊惶的喊声,恐惧的哭声犹如死亡的呼唤传进我耳里。我呆呆立着,脑子一片空白。
直到一人的大手将我的手腕捏得生疼,我才回过神来,映入眼帘的是杜墨羽那双通红的眸子,他如一条被惊醒的巨龙,眼里盛满怒气。
我忽然感到害怕,若是锦贵人的孩子出了什么差池,不管我是有心还是无意,都死罪难逃了。那支撑我活下去的恨意在杜墨羽面前,犹如秋天的落叶那般苍白无力。
我忽觉身体绵软无力,几欲滑落,可杜墨羽紧紧地抓着我的手腕,拖一般的将我拉出了暖阁。一路无言,杜墨羽把我拉到冷宫,重重甩开我的手,我一屁股坐在地上,臀瓣疼得几欲裂开。
“朕当初就不该留情!”杜墨羽一拳挥在殿内柱子上,整个冷宫似乎都为之一颤。
我的心渐渐冰冷,留情?是吗?这句话如寒风刺骨,叫我骨里如伏蛊般的疼。
强忍着痛,我缓慢从地上爬起来,走到杜墨羽面前,看了他片刻,在他盛怒的注视下拔下发髻上父皇送我的银簪,朝他心口刺去,我已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打算,杀了他,再自杀,也算大仇得报,可杜墨羽似乎并不这么想,他及时扼住我刺出的手,夺过簪子,一把扔在地上。
我愤恨地望着他,他也看着我,面无表情。
忽地,杜墨羽无声一笑,意味深长道:“你信吗,咱们真是兄妹。”
我怔了一怔,不明白他要说什么,他此刻不是该怒气冲天地把我抓起来吗?
“你知道容妃吗?”杜墨羽行至窗前,背对着我的身影有些寂寥。
容妃?我似乎听过,母后说,父皇极宠爱这个容妃,可她两度有孕,却两次生下的都是死胎,第二次生产时难产而死。母后说这话时,眼里快意恨意夹杂,只是那时我还小,不懂宫里的这些勾心斗角。
“母后与我说过。”我回答道。
“那么这次出宫,你从林家疑案中发现些什么没有?”
我有些迷惘,这杜墨羽的思维跳跃未免太快了,容妃和林家疑案能扯上什么关系,为何把两件事放在一起说。我摇了摇头,忽而发现杜墨羽背对着我,看不见我摇头,便说了声:“没有。”
杜墨羽转过身来,我惊讶地发现,他眸子竟熠熠含着泪光,我从未看见他这样过。
“你的母后,害死了荣妃,偷龙转凤,把她的孩子偷偷送出宫去,做最卑贱的奴隶。”杜墨羽说这话时,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我万万不敢相信杜墨羽的话,并非因为他口中那人是我的母后,我并非母后所生,我的母妃丽妃生我时难产而死,母后便将我带进她宫里抚养,她对我,虽不像对皇兄那般亲近,却不曾亏待过我,还亲自教我如何在宫中生存,我一直将她当做亲生母亲一般崇敬爱戴。我不敢相信她去害别人。
可是,杜墨羽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他说我们可能是兄妹,这又是何意,难道,难道他是容妃之子?我询问地看向他,见他点了点,我竟开始抖如糠筛,想着我从前一直喜欢的人竟是我的皇兄,让我情何以堪。
“你骗人的,对不对,你是在骗我。”我难受地退后,直到退无可退,身子才靠着墙壁慢慢滑落,泪如浪潮般汹涌而来。
“我是容妃的第一子,容妃生下我后,你母后让杜行之把我带出宫送走,越远越好,可杜行之只将我扔在了林家门口,我十岁时,杜行之突然把我接了回去,对外称我是他的私生子,可是,杜行之去之前,因为愧疚,把你母后的一切罪行都告诉了我。”杜墨羽已然逼近我,将我困于墙角,使我动弹不得。
“你这个禽兽,即便这是我母后一手犯的错,可这与我的皇兄,皇弟有何关系,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们啊。”我泣不成声。
“你要问问你自己。”杜墨羽冷笑。
我?我做了什么,我只是喜欢他,让皇兄给我们赐婚而已,若这是他这么做的原因,我宁愿我这辈子都不要认识他。
“朕在林家时,常常受人欺侮,直到认识了阿雨,她是柳娘的婢女,合府只有她一人对我好,后来我将她带回了杜府,意欲娶她为妻,就这么过一辈子,可是你,”杜墨羽目光凿凿地看着我,痛心疾首道:“你皇兄那道圣旨便成了阿雨的催命符!”
是这样么?所以,所以他就……
“如今你最好祈祷锦儿没事,朕看这冷宫挺适合你,你就先在这儿住吧,朕会给你找个好夫婿的让你尽快出嫁。”杜墨羽一脸冷然,说完,头也不回便走了。
我静静地坐在这孤寂阴冷的宫殿,久久没有动弹,如今,我不知该如何自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