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继续酷热着。大盘脸的太阳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绅士风度,从早上搔首弄姿一直到傍晚,蹂躏着娇滴滴的山河,娇滴滴的花草,以及娇滴滴的姑娘。使人放眼望去一片蔫啦吧唧的景象。
二郎庄的石子路尘土飞扬,山上的树木垂头丧气,溪水虚弱的像是谁家熊孩子在小便,唯独太阳光辉灿烂,天空万里无云蓝得刺眼。眯着眼睛看太阳的老管家掐指一算,告诉王福已经一个月没下雨了。
父子俩担心庄稼,去田里转了一圈,回来忧心忡忡的请示了玉珠,然后立即到庄子上召集了一批庄稼汉子,大中午的顶着太阳就往河边走,说是要通通水渠引引水,防止庄稼因为营养不良而后天残疾。
陆风本来是懒得出门的,就在家里陪着玉珠。可说着说着玉珠孕期情绪多变的毛病又犯了,一会儿勃然大怒一会儿唉声叹气的样子让人很害怕,于是以上厕所为借口干脆翻墙开溜,顺带去看看老管家他们。
走在去往河堤的田里,发生了奇怪的一幕幕,先是顶着手帕来地里送饭的大姑娘小媳妇捂着脸拔腿就跑,然后帮忙干活的大婶大妈老远的指指点点,最后大老爷们儿纷纷停下劳作投来警惕的目光。
陆风低头一看,发现是自己穿着短袖大裤衩的缘故,可他觉得大热天穿的清凉一点无可厚非,自己的剪裁也是十分符合时尚潮流的,居然被当做露阴癖简直太过分了,于是不屑的骂了句:“愚蠢的人类!”
登上混凝土垒起来的河堤,两旁的景象立刻尽收眼底,而情况也的确像老管家报告的那样,一方面田里的水稻出现了大片萎靡的迹象,河堤另外一边的二郎庄母亲河似乎也干掉了一大半。
陆风摘下草帽,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摸了摸被晒得有些发烫的手臂。
想起去年天气反常,入夏之后没多久就发了大水,陆家和张家,以及河流两边的大部分村庄都多多少少有些损失,今年看意思是不会发洪水了,倒是隐隐约约有那闹一场旱灾的迹象。
“老天爷可真不消停。”陆风戴上了帽子。
去年水灾之前老管家就表现出了担心,而不久之后担心变成了现实,老人家不会五行八卦,光靠经验都能完成精准的天期预测,今天老管家忧心忡忡要去通水渠,搞不好还真要闹旱灾。
陆风不免担心,加快脚步往前走。
在距离河流最近的河堤上,老远看到了正在通水渠的庄稼人,暂时没搞懂他们怎么个通法,这时候也远远看见了老管家,正在一段有大树遮荫的河堤上坐着,面前似乎还有个小老头。
基友?
陆风走过去跟老管家打了个招呼,老管家远远就看见了他,见怪不怪那一身装束,起身给倒了一碗茶,而另外一个老头也站起身,跟陆风行了个礼,摸样有些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是张家前不久请来的钱管家。”老管家见陆风盯着人家猛瞧猛猛回忆,于是小声提醒。
陆风这才恍然大悟:“就说看着面熟呢,昨天在杂货铺子里见过。”
“是。”那小老头比老管家更加精瘦,看起来似乎很和蔼的样子,说起话来笑呵呵的,对于陆风那一身屌爆了的装束也能视而不见,可见其内力之身:“当时也跟小侯爷打了招呼,小侯爷还跟老汉说了声‘早’。”
“小侯爷平易近人,见着谁也不管认识不认识,都打招呼。”老管家笑了笑,然后朝陆风禀告道:“刚刚老汉不在,张家的人也来引水,下面人不懂事,抢了张家的水,跟张家人吵了起来。”
“有这事?”陆风很吃惊,这才发现这里和张家的地两交界,隔壁就是人家的荷塘,而且也没想到自己家的庄户居然这么没素质,这一年来家里都挺殷实的,居然也为了一点水跟隔壁邻居吵架?
老管家朝田埂下的地里横了一眼,两个贼头贼脑的庄稼汉子赶紧低下头使劲干活,然后无奈朝陆风道:“还把人家钱管家已经给惊动了,老汉赶来听说怎么回事脸上直臊得慌,赶紧给钱管家赔不是。”
“不碍事不碍事。”钱管家摆了摆手,然后笑着道:“庄稼人就这样,看见天气不对就怕委屈了庄稼,平时笑呵呵的一个个,到这时候也得为了点水争红脸,没什么大不了的,说几句也就是了。”
陆风道:“这事的确是陆家的人不对,老管家回头给说一声,可再不能这样了。”见老管家点头,转身看了看河里和正在饮水的田间,仍然搞不明白怎么弄的,问:“现在这水怎么个引法?”
“张家在上游,河堤下面有渠,水是直接引到地里的,陆家这边的水田地势要低一些,要用张家的引过去的水,刚就是给陆家这边放得多了一些,才跟张家吵了起来。”老管家介绍道。
陆风这才明白,怪不得没看见陆家这边往河边通渠呢,原来用的就是人家张家引的水。
“这水田各是各的,但这河却是大家伙的,张家挖的是池塘,用的水多一些,又是上游,那几个庄户要多引一些水到陆家,其实也很公平。”钱管家看了看陆风,笑了笑:“干脆就多引一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