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儿,还记得我们三个多月前,我们离开龙标时的情景吗?”七哥见环儿似乎有点忧伤,想打断她不愉快的思路。但七哥的提问并不高明,这句话不但不能打断环儿不愉快的思路,反而更加激起环儿的复杂情怀。
“近寒食雨草萋萋,着麦苗风柳映隄。等是有家归未得,杜鹃休向耳边啼。”环儿念着这么一首情调极为凄婉的诗,眼眶里似乎有泪打转了,但是她强忍着。毕竟此时应该高兴,可千万不能哭出声来呀。
五哥已察觉出七哥的失误,这时候怎么能提起那不愉快的往事呢?于是就想用一首诗把环儿逗乐:“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沈。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环儿听罢,果然破啼为笑:“你这五哥,平时少听你说笑话,说起来倒还厉害。不过你倒要说明白,当初我们来龙标,可不是为着偷情而来。要说偷情,也只和你五哥七哥偷情。你二人倒要向基叔道个歉,让基叔原谅原谅。但基叔能否原谅你们,那就要看你们的态度。基叔你看呢?”
环儿说完一阵大笑,并将军要基叔表态。此时基叔见环儿心情转好,也顺水推舟的:“念七哥五哥龙标十年服侍环儿有功,一切不轨行为统统赦免。”说完,问环儿:“我的环儿,满意了吧?”
四人一阵大笑。车主一声吆喝,马停了下来。车主问道:“往哪儿走?到那个地方?”原来四人只顾说话取笑,忘记看路了。眼下,已到了城边。往左走,可以直通城南门;往右走,继续向前走一会,可到城的北门。当年他们第一次来龙标,就是走的北门。五哥用手一指:“往这边。”于是他们往南门走来。
这龙标城沿河而建。走了一段路,就到了河岸,沿河岸而走。其实这龙标城的布局,跟洪州颇为相似,商贸的繁荣也可与洪州媲美,所以都把龙标与洪州称为“姊妹城”。这龙标的地理位置与洪州也相似。从西南部流来的清水江在这里与沅水相会。不过沅水在这里转了一个九十度的弯,洪州以上是往西走,龙标以上是往北走。现在他们正来到清水江与沅江的汇合处。隔江而望,可见两大水系在这里成三角分布,颇有几分壮观。
其实四人现在所走的路线,也已经转了一个九十度,变成向北了。江岸,一溜的船只一直延伸到远处。数不清的码头从江岸伸向龙标城。当然,我们现在的注意力很快转到了龙标城的全貌。虽说是边陲小城,但那鳞次栉比的房屋却也建得颇有风格。一幢幢的楼房,排列整齐。屋顶上,全是白色的挑檐。从远处看来,那挑檐倒像一条条白色巨龙,高昂着龙头自上而下地奔来。
“基叔你看,那个地方,像亭阁形状的房子就是芙蓉楼。看见了吗?那房子里住过‘诗家天子’呢。”
环儿正向基叔介绍芙蓉楼,马车已到了城门口。基叔看那城门,倒也有几分庄严。想我大唐帝国,在如此边远之地,竟也有这般城池,倒是我始料不及的。
现在马车已经走在了龙标的大街上。对于环儿和七哥五哥来说,这龙标早已不陌生。但奇怪的是,今日走在这龙标街上的感觉,与以前大有不同。他们三人在这龙标,已经住了整整十年。但由于那时内心充满阴影,对这龙标的一切——人情风俗、山水景物,甚至于这龙标街道上的所有人物,男人女人,大人小孩,一句话,这龙标一切的一切,他们并无半点心事去关注。他们心里唯一的牵挂、唯一的情结所归,是那远在数千里的京都。不,是那京都里的一个人,一个与他们心息相通、情结所系的人——大唐玄宗皇帝李隆基。而如今,这魂牵梦萦了十年的他,竟与我们奇迹般的出现在这龙标的大街上。这,怎能叫我们不激动呢?此时,他们的心境是一片光明,街道两旁的居民们,似乎从来没有今天这样欢乐过。他们一个个脸上带着喜悦,向马车上的人投来衷心的祝福。
基叔这时候倒显得异常平静。虽说他是第一次来到此地,但他的理智告诉他,命运已经使他与这目前还生疏但很快就会熟悉的陌生之地紧紧连在一起。他看着街道两旁那一张张善良温和的脸,心里想道:“我的子民们,你们所无比爱戴与尊敬的大唐玄宗皇帝到你们身边来了!我将长期与你们同欢乐共患难了!”
就在基叔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想着心事的当儿,马车已经停了下来。原来目的地已经到了。四人下了车,带上了所有的行李。此时的环儿显得很勤快,亲自抱住那四五尺长的古筝盒,走起路来就有点不自在。但其他几位男子汉却故意同个轻快,让我们的环儿锻炼锻炼。
现在四人已来到了他们三个多月前离开的房间,他们生活了整整十年的房间。当然基叔是除外的。按理说,此时大家应该高兴。应该有说不完的话,道不完的情。但是,我们也许都有一种体验,当你处在一种极度兴奋之中,或者处在一种情绪极度复杂之中时,反而说不出话了。此时就是这样一种状况。当四个人都来到房间里,各自拿凳子把自己安置稳当,然而竟没有一个人觉得有必要提出一个问题,或者把自己的情绪释放释放。于是房间里就出现了过度的沉默。
有智者告诉人们,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