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船在沅水上已航行了半个月,昨天已到了硖洲。据船主说,离这硖洲六十里是朗溪镇,再上去四十就是龙标。如果不耽搁,两天就可到龙标了。环儿听说快到龙标了,心情一下兴奋起来。虽然她在龙标已生活了十年,但此番回龙标心情完全不同。前面十年那郁郁寡欢的避难心情已经完全没有了,而此时的环儿,却有一种回家的感觉,一种无比温馨的感觉。就在环儿沉浸在快乐的想象中的此时,五哥又递给环儿一个柚子碗。接着就给每人几瓣柚子。这柚子是早上在黔州集市上买的。据船主介绍,这硖洲的柚子跟桂南沙田柚齐名,是远近闻名的特产。大家正吃着柚子,船主用手指着前面上流头说:“到了,朗溪镇就在前面,你们看,那条小河就是巫水河,我那天讲过巫水河的故事。”
大家一听那是巫水河,又勾起了对陈天师大战巫道,为巫水流域百姓除害的回忆。但他们哪里知道,这巫水河对那南方苗民地区的交通带来多大便利。自古以来,这苗民地区并无驿道,人们行走的全是山间羊肠小道,交通极不便利。所以这巫水河沿岸的运输全靠这巫水河水上运输。每天来这洪州作买卖,或者采购货物的人不少,所以这巫水河虽不大,来往的船只却络绎不绝。
说话间,朗溪镇已清晰地出现在眼前。只见河面船只往来频繁,沿岸停泊着无数船只。数不清的码头,像横着的梯子排列江岸。一眼便可看出,这是一个商贸发达的山城。
蓬船已经靠岸,七哥护着环儿下了船。从下游某个地方上来的纤夫也都下了船。船主跟纤夫们打趣道:“小心点,不要被这洪州妹子搞懵了头,把家中老婆还要留点油盐钱。”
大家说说笑笑,一路走上码头。
这朗溪街道跟别处果然不同。一两丈宽的街道全用石板铺成。那青色发亮的石板平整如砥。石板与石板之间几乎没有缝隙,初看起来,几乎跟整块石板一样。人走在上面,发出咚咚的声响。街道两旁,是各种各样的店铺。要想说出那些店铺的名目,没有一两天功夫是不可能的。一行人在街道上走了一程,五位纤夫跟船主打了招呼,就另走一边去了,他们自然有他们玩的地方。但船主此时还不能走开,有些事情他还得交待。
基叔四人与船主说说笑笑,走走停停,不外是讲一些街道上的遗闻趣事。此时,船主又停下来,指着一处店铺说:“你们看,那铺子就叫青楼,里面全是漂亮妹子,正经男人可去不得哟。那些纤夫,可就难说。他们昨天要你们发工钱,恐怕就有想头。弄得不好,钱都送那青楼里了。船主说完哈哈大笑。
现在他们来到一处,船主停下道:“前面这店铺是客店,可住宿。这街道上客店多,有百多家呢!但前面这店铺最客气,都是有钱人住呢,去看看吗?”
听船主这么一说,四人都想住下来歇息了。一来天色已不早,二来也都有点疲劳了。于是四人同船主向那客栈走去。霎时就到。只见那门上匾额提的是“千年旺客栈”。基叔想,果真好名称!五人走进客栈。堂倌早迎上前,满脸堆笑地道:“欢迎客官光临!但不知各位是先办理铺位,还是先吃晚餐?”五哥跟基叔商量道:“还是先把铺位办好了,再来吃晚餐吧?”基叔道:“随便吧。”堂倌又问:“各位客官,本店内铺位分三等,价格是不一样的。不知客官要贵的,还是便宜些的?”五哥道:“不怕贵,只怕铺位不中意。一个双人铺,三个单人铺,快请!”船主忙道:“我还有事,店主不必安置,就他四人。”“那就两个单人铺。”船主道:“各位先生妹子,我就告辞了,纤夫和艄公都等我去聚餐那,明天早上我来找你们。”船主说完就走出了客栈。
铺位安置毕,四人来到客栈食堂吃晚餐。五哥看过菜谱,不过是一些山珍,野味。独有一样菜,五哥倒从没见过。问基叔道:“这‘湘西毛狗’就有点怪,原来宫廷里有这名目吗?难道是狗肉连着毛一起吃?不可能。那为什么叫着‘湘西毛狗’呢?”
此时五哥这话说漏了嘴,那堂倌听得“宫廷”二字,心下怀疑道,莫非这几位……但他毕竟不便冒然打听,旁敲侧击地问道:“几位不是本地人吧?这‘湘西毛狗’,本就是狗肉。为何又叫‘湘西毛狗’呢?说的是这狗肉的加工方法。首先,这狗不兴杀,只能打。把狗四只脚捆住。用一重木棒或锤子往狗的头上猛击,直到打死。然后用干稻草把毛烧光,要烧得狗皮发黄,边烧边用棍子拨拉,不能烧破皮。这样烧过的狗肉,有一种特殊的香味。这狗肉炒法倒简单。只需用猛火炒,多放茶油。炒熟时,放入切碎的柑子叶,马上起锅。这样炒出的狗肉,那味道真是难以说出,尽管你所有山珍海味,世间珍奇,也难以和它相比。”
说到这里,那堂倌有几分得意。但还觉意犹未尽,又补充道:“这狗肉为何这样打、这样炒,有它的道理。第一,这样打死的狗,没流掉血。这狗肉血流掉了,肉味就不鲜了。第二,为何要茶油呢?只有这茶油炒出的狗肉最香。茶油你们吃过吧?就我们湘西一带有,所以又叫‘湘西茶油’。第三,为何不放别的佐料,就放那柑子叶呢?这狗肉,别的佐料都不行,唯独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