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在上游的布雷根茨附近注入,于西部经温特湖流出。”
他不厌其烦的继续说道:“博登湖分为上湖、于伯林格湖和下湖三部分,莱茵河流经上湖和下湖,带来丰沛的水量,这也是湖水终年不封冻的原因,位于康斯坦茨以西的于伯林格湖中有美茵瑙岛,面向湖水盛放着无边无际的鸢尾花,素有花岛的美称,下湖就是圣加耳所临的部分,当中有赖兴瑙岛,岛上因虔诚者路易敕令修建的圣乔治教堂而赫赫有名,难道您没听说过?”
“咳咳,当然听说过,很著名的。”
我胡乱点着头,基本了解了圣加耳与康斯坦茨附近的情况。
“你刚才说的那个赖兴瑙岛,除了……呃,圣乔治教堂虔诚的修士,上面有其他人居住吗?”
“有个不大的小镇,多是士瓦本的逃奴,来这里寻求教堂的庇护,圣乔治是康斯坦茨主教大人治下的辖区,逃奴的主人追到湖边要是还没追到,都会给主教大人个面子,放弃对农奴的所有权,当做赠予教区的供奉。”
操桨手打开了话匣子,慢慢变得喋喋不休起来。
“因着这么个不成文的规矩,所以隔三差五便有农奴拖家带口的往岛上跑,巴掌大的地方挤得满满登登,啧啧。”
他后面的话完全随风飘散,丝毫未曾入耳,我望着挣扎吐气的小鱼,担心的问道:“那我们经过赖兴瑙岛不会被发现吗?”
“您以为等到这场雾再出发是为了什么?”叫太阳晒得面色黝黑的渔民笑笑,埋头摆弄划桨去了。
我们在晨雾朦胧中通过沉睡的赖兴瑙岛,后者笼罩着黑黢黢的掩护,小心翼翼的提防湖心划过的陌生人,镇子唯一的制高点圣乔治教堂的钟楼就像躲藏起来探头探脑的小鹿,惊恐的不敢露出分毫。
“呶,那便是圣乔治教堂,瞧见隐隐约约的那盏灯火了吗?”
船工一边撑桨一边抻长脖子努努嘴:“这是钟楼长明灯的亮光,也是湖边打渔为生之人的引航明灯,天气不好的时候,朝着灯光划就可以找到避风的码头。”
我扶着船舷站起来,目不转睛的盯着缓缓退向背后的小镇,它太安静了,有人经过时连狗叫的声音都没有,薄雾中现出的水榭亭台仿佛唯美的水墨画,给人一种正目睹霍比特人电影里被恶龙史矛革毁掉的长湖镇的感觉。
“接下来……该是康斯坦茨了。”
船工见我看得出神,莫名自豪的提高嗓门,一对划桨撑得飞快,小船变身离铉的箭,飞也似奔向无边黑暗世界的某个角落。
“再过些时候,左手边该能看到图尔高伯爵城堡准备早饭的炊烟了。”
清冽的湖水溅在我身上,瞬间渗进锁甲内衬的纤维,带给皮肤冰凉的触感,刺激着萎靡困倦的神经,劲风拂面,我不由自主往上拉了拉围巾,挡住鼻尖以下的半张脸,眼睛眯成条细缝,将目之所及缩小到窄窄的视野。
晃晃悠悠的航船随波逐流,迎来日出送走晨雾,通红的太阳把波光粼粼的博登湖染成万点燃烧的火苗,前后左右的船只渐渐清晰,奈梅亨浩浩荡荡的船队从湖天一线的边缘直延伸到赖兴瑙岛的拐角,阵容相当壮观。
“这是……我的舰队啊……”
喃喃自语着,我恍惚与中途岛战役时率领无数艨艟巨舰激战的尼米兹上将产生某种奇妙的共鸣,虽然他的舰队是货真价实的钢铁野兽,而我的舰队,算了,安心坐船吧。
康斯坦茨是一座三面环水的半岛,通过一座石桥与北岸的陆地连接,这里是通过莱茵河最近的道路,也是博登湖水道的最窄处,否则就得绕着湖岸走一圈才可以找到过河的渡口,所以驻跸其处的教区主教利用优越的地理位置聚拢了不少财富,成为左右附近地区举足轻重的力量。
当我们影影绰绰望见康斯坦茨标志性的教堂尖顶时,太阳正慢悠悠的走到天空中央,暖洋洋的照耀大地。
“您知道吗,康斯坦茨的名字来自罗马皇帝君士坦提乌斯一世,他曾经在这里修筑堡垒以抵抗阿勒曼尼人。”
船工显露出话唠的本质,开始喋喋不休的跟我普及当地风土人情。
“君士坦提乌斯一世皇帝您不知道?啧啧,他是位虔诚的基督徒、伟大的圣人,君士坦丁皇帝的父亲,传说中娶了不列颠蛮族国王的女儿,进而成为彼岸之国的新君王,至于他……”
我苦恼的按着跳突的太阳穴,搞不懂这些一辈子没出过远门的乡野小民是如何对几百年前皇帝的稗闻野史了如指掌的。
康斯坦茨……我捏紧拳头,注视越来越近的岛屿。
挨挤的建筑好像弓着腰随时会扑过来的猛兽,对远道而来的神秘探访者虎视眈眈,它现在的主人,应该还是那个挺着大啤酒肚的乌利亚神父,哦不,是主教大人吧?
亚瑟、杰罗姆、蒂莫西、阿德里安……那件撇在脑后许久的往事重新涌上心头。
“杰罗姆一定很哀怨,许给他的主教之位未曾兑现。”
我低声自言自语着:“无论如何,这次来到康斯坦茨,要见不少故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