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庸的生活还是那么平庸地持续着。巨械座如一艘远航的漏船,文明的痕迹在一点一点流失。也许对于婉星云或陈慕桩来说,失控的原因是生态还是制度都已经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在漏船沉没之前,尽快回到岸上。而船上的大多数熟睡之人,此时也有一些先醒来了。
多么遗憾,醒来的人忘记了岸为何物,已经开始为全船的人准备葬礼了。
巨械α,平行线广场大门紧闭。广场离陈慕桩早先的住地很近,陈慕桩喜欢叫它“琴弦广场”,因为那个封闭的大扁圆盘内平行排布着72根钢弦,紧绷的、极纤细的钢弦,就像应由某种高超力量驱动的琴。
广场里正人声鼎沸。第一根弦上挂着周庄、石闻元还有历任领航员马霍将军、琳娜、莫牍、升凝和梭林的照片,它们按照自身的节奏前后摆动不停,像暗示着琴弦上一段和声。人们激动着各自的激动,第一次在一个无甚特别的日子里,如此兴致盎然地聚在了同一个地方。
与此同时,缆线电车正载着联席会议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奔赴平行线广场。在距离广场还有大约十分钟车程的地方,车里的人忽然看见刹车师傅猛的一甩鞭子,锚头勾住随便什么地方的钢板,整个车舱霎时间停了下来。
“对不起,前面封路。”一个保安模样的人拦在他们前面,友好地警告道。
梭林一看他就生了气,将手中的铝皮《γ日报》随手一甩,板着脸出舱去,心想着难道是谁给了了不得的赏金,连高速行驶的缆线电车都敢拦。陈慕桩望了他的背影一眼,喊了随行记者若夕,从另一扇门出去。
“平行线广场只欢迎志同道合的人。这位大人带着一脸杀气,该不会是想用暴力回应不同观点吧?”?保安说。
陈慕桩早已绕了没有交通线的荒僻线路徒手前行。婉星云和其他一些人见了,也逐渐跟来,留下梭林和另一些人还在和保安唇枪舌战。
真正的战争在前面呢,你们却把时间耽误在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身上。不知道孰轻孰重?
“能量真大,能请到人封路。”走了一段路之后,婉星云暗自恨道。
“他们应该是志愿者。”陈慕桩看出了婉星云的口型,便回应说,“他的话里有一种使命感,一般被雇佣的人也许会帮雇主做事,却不会真正站在雇主的立场说话。”
婉星云回头看了一眼,想到这样一场大会居然还有志愿者,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她对陈慕桩说:“说真的,你是不是也觉得我错了?我知道,你跟我解释过你投反对票的原因,但我觉得你还是有事藏在心里没说。”
“唉,哪有,我可什么也没藏。其实不过是忽然产生了一种直觉,觉得你这次会失败,所以我反对。”陈慕桩轻描淡写地回答说。
“又是你的直觉!”婉星云用力皱了皱眉头,加速走开了。
但我的直觉很对,不是吗?我听说有过七天八夜的思考,才会冒出三词两句的直觉。
陈慕桩笑了笑,追了上去。
我们可能高估了这次封路的严密性:走到接近平行线广场的地方,街上随意逛荡、打发休息日的人不减反增。若夕随便叫住其中一个,拿出话筒,问道:“请问你知道平行线广场今天举行的大会吗?”
路人回答说:“哦,我知道。这次大会是对历史的审判。可能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一直拿不出勇气去面对历史的真相,因为政治需要也好,因为现实的迷茫和困境也好。这次大会应该说把欠下的功课补上了。其实我们从中也可以看出,我们对自己未来的方向已经有更清晰的把握了,这是直面历史的先决条件。这些年我们说句不好听的,社会风气变得越来越肤浅,类似的讨论已经很久没有过了。所以能有今天这样一个机会,深刻地探讨一些事情,我觉得还是很不容易的。”
若夕又问:“那您觉得今天的大会能比较客观地表达出大多数人对历史的态度吗?”
路人说:“这要看你怎么理解‘客观’了。我觉得历史其实真的没有一个标准答案,就看你重视的是哪个方面。有的人看到英雄也有乱扔铝皮的劣迹,就会认为他虽然做了点事,但没有基本的道德素养;有的人就不在乎,觉得英雄不必在意那些细节。而且我觉得任何讨论也都不是为了体现大多数人的态度,只要能反映出一个说得通的、有意义的视角就好了。”
若夕谢过路人。路人说的比她想象的要多一些,陈慕桩和其他人都没有等她,此时已经走远。若夕赶忙加快了速度。前后花了大概有四十分钟,一行人来到平行线广场外。
梭林竟已经在那里等他们了。
“各位好快啊,我也刚到几分钟。我趴在墙上听了一下,这里面好像说得挺热闹呢。几十分钟过去了,才刚说完周庄的时代,石闻元都还没登场。不知要等多久,才能等到我啊!”梭林故作仰天长叹状。
婉星云惊讶道:“你怎么说服的那个志愿者——我是说保安?这太……不可思议了。”
陈慕桩却急于问出另一个疑惑:“平行线广场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