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记?昏义》:“夫礼,始于冠,本于昏,重于丧祭……”《大戴礼记?本命》:“冠、婚、朝、聘、丧、祭、宾主、乡饮酒、军旅,此之谓九礼也。”丧礼,即丧事的礼仪、礼制,为显示“贵贱有仪,上下有等”的区别,丧礼大致有如下规范:对死者称呼不同,如天子死曰“崩”,诸侯死曰“薨”等;丧服分斩衰(cuī)、齐(zī)衰、大功、小功和缌(sī)麻(五服);居丧三年(实为二十七个月)至三个月不等;殡葬规格不同。
由于汉时有“人死为鬼,有知”的说法,再加上两汉以孝治国,时人对丧礼极为重视,丧主(一般为死者嫡长子)在丧事上的表现往往会在社会上产生很大的影响。陈蕃任安乐太守时,郡人赵宣葬父之后在墓道里服丧二十多年,名振州郡,直到陈蕃发现他五个子女皆是居丧期间所生,才将其治罪。颍川陈(和谐)元方遭父丧,哭泣哀恸,形销骨立,其母可怜儿子,偷偷给他盖上锦被,结果被来吊祭的郭林宗看到,一番指责后拂袖而去,以致百余日没有宾客上门【1】。
另外汉时吊祭之风颇盛,吊者除丧主的亲族外,还有丧主和亡者的友人、宾客、门生、故吏,因此豪族右姓的丧礼往往吊者甚众,多达几万人,如袁绍与袁术丧母,归葬汝南,会者三万人。又如陈寔卒于家,海内赴者三万余人,制衰麻者以百数。其实这些吊者很多并非是为丧主致哀,而只是将其作为一种社交手段,或结交丧主及其他吊者,或借吊祭扬名罢了。
却说吴陵生前以侠闻,振穷救急,交友甚广,吴懿作为丧主自然讣(fù)告父亲生前诸友,孔伷、韩卓、卫兹、田盛等陈留名士也在其中,孔邑、戴邵与吴懿交好,自当前往致哀。韩卓去陈留吊唁,学馆不可无人主事,于是韩晔留在外黄,韩卓带着孔邑、戴邵等人往陈留而去,孔惠因思念父母,也带着小韩颀随行。
韩卓一行人有老幼,又有女眷,行路较慢,三天后才到陈留,自是住在孔伷家中。第二天一早,韩卓、孔伷、孔邑、戴邵等人头戴白色绢巾,带着事先准备好的赙(fù)赠、祭品,往吴懿家中吊唁而去。
古时丧仪程序【2】极为复杂,有初终、复、殓、命赴、吊唁致襚(suì)、铭旌、沐浴、小殓、大殓、朝夕哭、迁柩、出殡、下葬等大约二十二项仪节。此时吴陵的丧仪大殓礼毕,称既殡,即完成了入棺仪式,停柩待葬。亡者亲属依亲疏远近着衰麻等五服,每日要朝夕哭、奠,直至下葬。
韩卓、孔伷等人到吴懿家时正赶上朝哭,在里门外就听到一阵哀嚎痛哭,里监门认得孔伷父子,又见其他几名吊者皆气度不凡,亲自迎入里中,又找人通知丧主吴懿。不一会,吴懿和族父吴匡亲至门外相迎,只见吴懿头戴绳缨丧冠(斩衰冠),身披生麻布片(斩衰裳),脚穿菅屦(jiānjù,草鞋),手持竹制苴(jū)杖,头、腰各围有首绖(dié)、腰绖,吴匡则服缌麻,首绖、腰绖也细了很多。因为“斩衰三日不食”,既殡之后可“食粥,朝一溢(1\/24升)米,莫(暮)一溢米”,而居住上要“居倚庐,寝苫(shān,草垫)枕块(土块)”,吴懿已是瘦得颧骨凸出、眼窝深陷,又因悲伤过度、昼夜恸哭而神情憔悴、嗓音嘶哑。孔邑看到好友从昔日雄赳赳的一个高大少年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眼眶立时湿润起来。
等韩卓、孔伷慰问过吴懿、吴匡,众人便来到布置在前堂的灵堂,只见灵堂正中停放着吴陵的棺柩,棺柩前面有个香案,香案上摆有牌位、供品和铜灯,两旁则设有香炉。香案前面的地上铺有席子,是为吊祭者所备,吴陵的亲族则身着丧服跪坐在席子两边。等到吴懿、吴匡重新坐下,韩卓、孔伷便依次上前开始了吊祭,孔邑、戴邵等人也跟着在后面跪坐下来。韩、孔二人的吊辞类似,都是“惊闻噩耗,痛断肝肠”,“悲哉子卿,惜哉子卿”等等,又各自回顾了和吴陵生前的交往,吊祭中自有仆从献上三牲(牛、羊、豕)等祭品,而吴陵的亲族则哭踊如仪。
此次并非孔邑首次参加吊祭,自是熟悉这套流程,韩卓、孔伷吊祭的时候,初时他尚能凝神静听,后来便失去了兴趣,向跪坐在旁的吴懿、吴班等人望去,只见吴懿跪坐在首排,一边听吊辞一边恸哭流涕,吴班则坐在后排,也是时时放声痛哭,孔邑见此心中恻然。这时,孔邑注意到吴懿身旁一个年约十二、三的女子,也是着斩衰丧服,脚穿菅屦、手持苴杖,围有首绖、腰绖,【与丧主吴懿唯一不同是头上不戴丧冠,而是用布束丧髻,插箭笄(jī)(竹簪)】【删除,还未到年龄,不应插笄】。虽然女子正低头啜泣,只能看到其侧面,但仍可见其乌发如漆、肌肤胜雪,尤其是她握苴杖的纤纤玉指,颀长白皙,如春笋一般。
“古人诚不我欺,果然是‘手如柔荑(tí),肤如凝脂’【3】,却不知是否‘领如蝤蛴(qiúqí),齿如瓠(hù)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眇兮’?”孔邑不敢逾礼,看了一眼马上垂下了头,心里想到,“这似乎是吴懿之妹玉儿,不想几年未见变得如此美艳,看她悲伤的样子真是惹人怜惜。”
就在孔邑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