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一回家,立即换林之孝家的来回话,“现今你查园子每夜几次?”
“上灯时一次,关园时一次!”
“那两个丫环,你留点神,别漏了风声,宝二爷房里,你安排好了?”
“是,有人进去了”林之孝家的道。
“你先下去吧”凤姐倚靠在长条形的锦缎枕上,暗想,“小红已将各处帐号均销了帐,料大太太那边捏着几张帐单只是唬人而已”心理早有了对策。
梅花格纹窗上,映着红光,分外温馨,黛玉一觉醒来,望着新住处,心理满是欣喜,这张雕花木床宽阔敞亮,四周挂纱帐的柱上雕着狮子头,黛玉头上的檀床板,线刻着翠竹图,笔墨精良,看来是名家手刻。四周垂下的桃红色纱帐各挽成一个花球,雪雁早起来了,在屋里收拾着,“姑娘,快起来吧!”
“雪雁,昨儿搬家累了一天,你让我再睡个把小时”黛玉道,抱着枕头。
“哎!林哥他们早起来迎宾了,做生意的人家讲究的早睡早起”雪雁道,“吃了早饭,林哥想把廊上的古筝搬进来给姑娘弹”
“那筝放的地方,我昨天见了不妥,上面是油画,不甚调和”黛玉已起来了,穿着清爽的藕荷色衣服,又笑道,“可惜琴儿留在大观园了”
“姑娘,别想那地方了”雪雁端来淡盐水,让黛玉漱了口,黛玉换上挖金攅云红香靴子,垂着长长的秀发,只挽了个清丽的梨花髻。耳上垂下长长的耳坠,越发衬得眸子水雾般灵透,高挺的秀鼻,映出高贵之态。
只浅浅尝了点小菜和鸭腿粥,黛玉笑道,“我是个最没能耐的,到此也只好吃好玩好,却帮不上林阳的忙”雪雁道,“姑娘,你就读读书,仍旧做诗,不需要你帮忙的”
“那我就乐得清闲了”走到窗前张了张,“这百花胡同家家养花种草,倒是京城中秀雅之地。那边坐落着一眼六角井,却为何围了起来?”
雪雁道,“那叫鹤泉井,存了十年了,据传说是一位王子所开,水质清冽洁净,附近百姓都爱往那里取水,只是近日连下了几场暴雨,雨水翻涨上来,竟漫出了井口,故而围了起来”
“那岂不成了喷歇泉了?”黛玉道,“小时在扬州平山堂,见过一汪泉水,每到雨天自己喷出井口,好不有趣”雪雁笑道,“姑娘到了这里,话就特别多”
黛玉道,“你别管我,等会我们去看看那口井”
过了一刻,从楼梯口溜出两个人来,穿着天蓝色斗蓬,一眨眼出了门,“好碧清的泉水”
黛玉走到泉边照了照,“井里怎出现一只黄鹤”抬头看看天,天空瓦蓝,再看井里,水面上映着仍然是只展翅的黄鹤。“雪雁,你来看”
“姑娘,眼花了?哪有什么鹤?”雪雁笑道,“姑娘是听见这井叫鹤泉井,才以为看见鹤。我名字带个雁字,可没见大雁”
“那你美得如沉鱼落雁了?”两人正笑闹着,只见前头过了一队人,骑着高头大马,往后街去了。
黛玉便拉着雪雁跟在后头,眼看那队人马穿过璎珠巷,黛玉立住脚,“回去吧”知她并不愿去马球场,雪雁忙道,“我前儿替姑娘订了卷金边书,我去取来”
黛玉笑道,“又哄我呢!这巷子里均是做生意,开裁缝铺的,卖水果的,就没见造书的”
雪雁道,“有位曾师傅的院子,只怕你没见过”
“我怎好进陌生人的院子?”黛玉刚想走,只见那家院门口来了位穿米白上衣,浅紫裙的姑娘,微笑着进门去了。
黛玉暗想,“她既进得,我也跟去瞧瞧”
等进了院子,才知别有一番天地,点缀着松石盆景,树荫浓密,抬眼望去,“厅内满架图书,见得小巷里亦有高人。”那女子早望见黛玉,向她招了招手,黛玉进去后,方见房内燃着书带草香,黄山翠瀑盆景摆在桌中间,“曾师傅,我是前街上的雁姑娘,书做好吗”
“给,这书我总共做了两套,这套给你”黛玉见是一本刷着金边,印着精美图画的
均是历代诗人佳作,“这书雕工价昂,想来买的人也不多,莫非是给这位姐姐?”
那紫裙女子笑了笑,又指指耳朵,黛玉不解,曾师傅忙道,“沈姑娘自幼听力弱,你大声点”黛玉提高了声音,又指了指书,沈姑娘笑道,“我没买书,我叫青莹,住在朝阳门的未名居,离这里较远,过会儿看过马球就走,看这位姐姐也是聪明好学的,但不知可否告知芳名,来日也好请教”
“我姓林,是苏州寄寓京城人”
“沈姑娘不仅能填词做诗,还精通鉴赏之学,这会儿正跟着我学演算呢”
沈青莹答道,“曾师傅,我还没满师呢!”
笑容带着十分暖意,黛玉见了顿生亲切之感,“有空过来旅社坐坐”包好书出门,望了望马球场方向,终究不回头走了。
过两日,沈青莹当真拿了演算工具来看黛玉,黛玉笑道,“这乘除加减,我是搞不清的,没的倒成了算帐的”
“我以前也一味爱念诗,近来觉得数术之学也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