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凉听胤禛说家里送来二十万两银票,当时就忍不住落泪。心里知道爹娘这是搭了棺材本想让她过得好一点,也罢了,今日二十万两雪中送炭,他日必会以数以十倍相报。今后她唯有更加筹谋远虑,谨慎小心,方不负得父母深恩。因李家解了燃眉之急,雍亲王府的产业总算是保住了,胤禛当夜歇在怡性斋想了一宿,第二日一大早就起身急匆匆去了毓庆宫。
掌宫太监何柱儿见胤禛来了,心里就一个激灵。他自会阿谀奉承,只会顺着胤礽,给他弄各种各样不成器的玩物,胤禛背地里劝过胤礽几次,也当面给过何柱儿难堪。所以一见到胤禛,何柱儿心里便有些紧张。而且太子爷这几日在家时时处处不爽快,实在是让底下人招架不得。胤礽那日虽然在户部甩了脸子跑了,回到宫里也生出些悔意,心里很怪胤禛说话不捡时候,跟着那可恶小吏阿尔汉起哄,本来是在自己手底下办差的,不说维护,反而跟着屁股追债,让人怎能不恼。二十万两的银子虽多,但凡事都有皇阿玛做主,再说他又不比弟弟们在外头府里逍遥,宫里小妈多应酬多,哪一个都不好得罪,再说他满屋子的妻妾儿孙也需要养不是么?他是太子,弘皙是嫡孙,吃穿住用能跟一般人一样么?这些开销都不得是银子么?说一千道一万,老四就是个死心眼的,户部是谁的户部?还不是皇阿玛一句话!他跑去乾清宫求求情,皇阿玛把账一消,神不知鬼不觉的多好,结果他一点脑筋不动,偏是一板一眼朝着自己要账,可傻不傻啊。
胤禛在外厅里喝茶等了半日,才见太子惺忪了睡眼出来,看样子刚刚起身。“臣弟给太子爷请安。”胤禛先来了一个恭敬大礼。胤礽瞟他一眼,坐下来道:“雍亲王免礼吧。”胤禛听他声音还是不冷不热的,估摸着还是生那一日的气,于是更加赔了小心:“这么早来打扰太子爷……”胤礽哼了一声,截住他的话:“你若是来要银子的,孤是一钱没有的。”胤禛忙道:“臣弟不敢。”胤礽顿时狐疑望了他一眼,不知道老四这样急哄哄来了,不是要债又是怎么个意思。只听胤禛说道:“臣弟此番前来一是给太子爷请安问礼,二是想同太子爷说一声,户部那二十万两银子,已经有人给太子爷还上了。”
胤礽听了,顿时大吃一惊,二十万两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这可不是天下掉馅饼的事,究竟是哪个奴才这样知道巴结?他本性聪颖,脑子转了一圈,立即想到这定是另有所图了,于是皱眉:“老四你怎么也来做这个拉纤的营生?平常看着你倒还正经。”胤禛便道:“太子爷英明,是工部小吏李庆渊想着孝敬太子爷的。”胤礽一愣,满脑子过了一遍,李庆渊是个什么人,怎么一点印象没有。
胤禛见他不解,忙陪笑道:“臣弟也不敢瞒着太子爷,李庆渊是臣弟侧福晋的长兄,现在正担着营缮司的差事……阿尔汉那日在户部的事如今闹得沸沸扬扬,这猴崽子便生了巧心思托了臣弟来孝敬,说太子爷是国之栋梁,不过因为区区几分银子被小吏所辱,为人臣下实在是瞧不过眼……”胤礽听了这话就觉得十分解气,因为胤禛一向没这么拍过他马屁,这些话能从老四嘴里说出来真是百年难遇,瞬时就觉得这个叫李什么的很懂规矩。但他贵为太子,不能表现的眼皮子太浅,于是道:“你告诉他,有这份心就够了,爷不缺这点银子。”胤禛听他还要打肿脸充胖子,心里哭笑不得,脸上却一本正经道:“臣弟自然知道,只是这李庆渊是有事相求,太子爷只瞧着臣弟的薄面替他办了吧?”
听见有事相求,胤礽的痒痒肉儿终于被勾起来,他虽然做了多年太子,但是因为怕遭英武的君父忌惮,其实一直注意着远离朝堂,身边养的门客只不过是些读迂腐书的翰林,除了索额图算是当朝能臣,其他人都是百无一用的书生。听了胤禛一言,这李家能花了这样一大笔银子找他帮忙,心里就很有成就感了。于是问道:“你说来听听吧。”胤禛便将李家想抬旗的意图说了。
李家是汉军旗下五旗镶白旗,如今想入满军旗。胤礽一听,若是在汉军旗内抬一抬,从镶白旗到镶黄旗倒是好弄,给宗人府打个招呼就是了,但直接从汉军旗下五旗抬到满军旗确实麻烦,非要有康熙首肯才行。况且,本朝抬旗还是自康熙起,他将生母孝康皇太后佟氏之母族从汉军旗镶黄旗抬到满军旗镶黄旗,赐姓佟佳。这自然不是小事,抬旗乃无上荣耀,牵扯到家族门庭转换,所涉甚广。
胤禛见太子面露难色,又道:“李庆渊如今是想升个郎中,所以特地求了太子爷,这话旁人说都不中用,太子爷若是能跟皇阿玛眼前提一句……”他灌着迷糊汤,胤礽想来想去,总觉得哪里不对,想从汉军旗爬到满军旗的小吏满大街都是,大家也都是只敢想想不敢做的,这个李庆渊虽是大手笔,但是就能这样异想天开了?他到底是聪明人,终于想透了缘由,指着胤禛笑道:“好你个老四,敢跟孤这样耍花腔?怕你是想给你府里的侧福晋讨个好出身吧?”胤禛见他识破,连忙跪下来道:“太子爷明达,臣弟也是惦念着这会子事,才敢收了银子来跟太子爷做商量,弘晖与霞光毕竟是臣弟的长子长女,虽然是庶出,但臣弟想着李氏若能换个出身对孩子们也有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