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古山主阵地已经被控制了一夜,经过了一个白天的战斗,**依然乏累无比。除了固定的哨兵之外,其他人都就地扎营熟睡过去。程蝶衣却一点都睡不着,躺在宋濂身边手指无聊地绕卷着对方浓密的黑发。
宋濂抓住那人细长的手指握进手中,轻声问道:“唔……怎么,睡不着?”
程蝶衣自然地把身体蜷缩进宋濂怀里,低低地说:“嗯。心里有点不踏实,总觉得有什么事儿要发生……”
“……”宋濂轻拍对方的背脊,“今天咱们暂时打下了这里,但明天甚至今天夜里日本人指定会来。这张古山是万家岭战场的锁钥,意义非同一般,你觉得不踏实也是正常的。”
既然睡不着,程蝶衣也不高兴干躺着,干脆起身坐了起来,拉着宋濂出去走走。十月份,晚上已经有些下霜,白白的一层铺在地表和树叶上。卷着霜气的风迎头这么一吹,虽然身上打了个寒颤但头脑却一下子清醒过来了。
“将军,小程,睡不着?”说话那人大约三十来岁的模样,一边笑着走过来一边仰头喝了两口酒。此人身材修长,面如冠玉,就算身在战场显得有些狼狈也称得上是英气勃发!
程蝶衣看到他笑了笑,宋濂言道:“章兄,你不也是?”
此人名叫章远达,是黄埔二期出身,张灵甫手下的旅团长。他干脆席地而坐笑道:“是啊,这不是想女儿想的嘛。”
程蝶衣一听来了兴趣,凑过去问道:“章旅长已经有了孩子了?”
章远达又喝了一口酒,抬起头看向有些发白的天际,说:“可不是嘛,她跟她妈妈住在上海,今天都三岁了。正当时会说会走的年纪……”他说到女儿的时候神情非常温柔,做了父亲的男人在这一刻就体现出和别人不一样的那种东西了——父爱。
他随即从怀里掏出一枚盒式项链,打开之后是两张嵌在里头的相片。左边是一个娴静优雅的老派女子,穿戴并不新潮,但是眉宇之间也有着英气和倔强。右边是一个扎着两个小辫的女孩儿,大眼睛高额头,长得非常漂亮。
程蝶衣一下子觉得这女孩儿有些面熟,便“咦”了一声,对着宋濂说道:“敏之,你快来看看,咱们是不是见过这个女孩儿?”
宋濂一听便走了过去看向照片,面露惊讶,这照片上的女孩虽然比现实中遇见的那个要小了不少,但五官绝对没错!他也惊奇地说道:“还真是见过!她生得漂亮,想忘了也难。章兄,你真是好福气啊,得了个这么个美人胚子的女儿!”
章远达听了也很激动,自从过年之后他就没回过家看过女儿,心里自然挂念,连忙拉着程蝶衣问道:“你们见过她,她怎么样?长得壮实吗?”
程蝶衣也觉得世界太小,笑着说道:“旅座别着急啊,听我慢慢说来。七夕节的时候我和敏之在上海休假,城隍庙会时在一个打枪的游戏摊子前恰巧碰见过令千金。她还亲了我一口,夸我长得漂亮呢!”
宋濂也接口道:“可不是,还真真是个同我们有缘的,君越喜欢的不行!”
章远达又问了一些关于女儿的事儿,听到女儿平安幸福也算放下了心,珍重地收起了盒式项链挂在心口处。忽然,宋濂猛地一回头,像是听见了什么。程蝶衣顺着他的实现方向朝前上方看,任然晦暗的天空中隐约闪动着两个红色亮光,神情从刚才的温柔变得严肃,说道:“敏之,旅座,远处有两个红色信号灯一样的光点!”
程蝶衣的眼力着实很好,否则宋濂也不会觉得他是个做狙击手的好苗子了。经他一提醒,宋、章二人这才找到了那两个红光的所在,方向正对他们所在的张古山,并且有逐渐逼近的趋势!宋濂这下更加肯定了,回头对章远达说道:“不好,是飞机!赶快安排部队找隐蔽点,连夜修的防空洞能进多少人就赶紧进去!!”
章远达自然知道形势不妙,赶紧把命令传达下去。经过了这么多战斗,所有的兵士再也不像抗日战争刚刚爆发那样对飞机丝毫没有躲避意识那样了。训练有素地带了所有武器干粮往为数不多的防空洞里钻,剩下的一些则是寻了大石做隐蔽,就算身后有炸弹也于性命无碍。等他们人员转移地差不多,飞机就已经飞到了他们的头顶,宋濂目之所及处就看到头顶上一颗炸弹就要落下来!
“快进去!!”宋濂猛地把程蝶衣一推,直把人推得从洞口摔了下去,自己也一个飞扑,上身刚进洞口的时候炸弹也落了下来!下来了之后瞧见程蝶衣并无大碍,一口气松了下来,他才感觉到小腿处一阵尖锐地刺痛。借着火光一看之下,才知道是有一小块弹片飞溅之后射进了腿部,好在不是什么大伤,把弹片取出包扎好甚至都不太会影响行动,只是会疼一阵。
程蝶衣赶忙找来军医,那中年男子看了看宋濂的伤势,给了他一块布咬在嘴里,沉声说道:“麻药所剩无几,忍着!”宋濂点点头,把布紧紧咬在嘴里,由程蝶衣给他剪开裤腿,示意军医他没问题。军医下手既快又狠,手术刀一下子破开皮肉,刀背压住一边,另一只手握住钳子夹弹片。
小腿被划开一道口子并不怎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