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虫)
君越还有自己所不知道的那一面,宋濂刚进了西跨院儿脑海里就蹦出了这句话。只见有一面墙上挂着满满当当的照片,里面或坐或站着的君越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看着自己。有的是程蝶衣和一些个名家名角儿的相片,墙上有一块地儿是他和段小楼的,里边儿一张是宋濂刚回了北平的时候周璇给他们两人拍的。照片上的宋濂身着军装坐在绘画室的高背沙发上,显得潇洒和肃然。程蝶衣两只手搭在宋濂肩上,微侧着身露出了个有些腼腆的笑容。
宋濂修长骨感的手轻轻拂过镜框,没什么灰尘,可见屋子的主人几乎是日日都擦拭的。他嘴角带出了个上扬的弧度,转身吩咐秋明说:“秋副官,把程老板的这些相片都好生带回去,这张,回去之后帮我挂在卧室里。”说完便让其他人出了卧室整理一些大件家具,自己一人和程蝶衣呆在里面整理归纳。
那边背对着宋濂在收拾衣柜的程蝶衣听了。虽然没转身,手下也没停,耳朵尖尖倒泛了红。叫人看得可爱。宋濂把程蝶衣的模样看了个真真切切,略微挑了挑眉,兴味更足了些。他转过身去帮程蝶衣收拾起床边柜子,却在柜子深处瞄到了一个颜色发暗的油纸包,他一时有些好奇,便伸手进去把那小小一包东西拎了出来,不由自主地说:“这是什么?”
程蝶衣听见了些动静,堪堪回头的时候却见宋濂手里拎着那个油纸包,当下两颊绯红,冲过去一把夺下了宋濂手中的东西揣进自己怀里,低着头断断续续地小声说:“没,没,没什么。”
宋濂见他这么羞涩地模样还是头一回,心下大动,忍住想要逗逗他,一张俊脸瞬间变得有些邪气起来,薄唇凑近了程蝶衣的耳边,说:“怎么,今天变成小结巴了?没什么就不许我看看?”
“唔!”程蝶衣被他在耳边一气息吹,顿时觉得身上汗毛直竖,直直跳开了两步,瞪着两只杏眼,说:“就是没什么嘛!你,你离我远点儿!”
谁知程蝶衣那两眼不仅没把宋濂吓退,在将军大人看来,这两眼毫无杀伤力的瞪视倒更像撒娇一些。蝶衣后退两步,他就上前两步,把程蝶衣压在墙上,高大的身躯将他环在怀里,低头说:“好君越,给我瞧瞧不行吗?”神情又仿佛有些委屈,接着说:“我不过是想要更加了解你一些,真连个机会都不给我?”
程蝶衣咬了咬下唇,见宋濂说的委屈,自己又一向有点吃软不吃硬,犹豫了片刻,有点不太情愿地从怀中掏出了那个油纸包,别着脸递给了宋濂。
宋濂凤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微光,嘴角轻扬接了过来,轻轻打开之后,却发现是几颗发了黑的暗红色果子,都瘪了下去缩了起来,果子外边似乎还包着一层薄薄的东西,一时倒也不知道是什么。他皱着眉头拈了一颗放到鼻子底下嗅了嗅,是一股子霉味儿,但是霉味里面还带着点清甜和酸味儿。
是山楂?脑子里仿佛像是一道闪电略过,宋濂这才想到:冰糖葫芦!
他又看向眼前的程蝶衣,低垂着眸子,看不清爽表情,宋濂的表情收了刚刚的戏谑,心里面有了一个猜想,他启声说:“君越,这冰糖葫芦你还留着干什么?”
程蝶衣的声音比蚊子叫高不了多少,他揉着衣角,张了张嘴说:“我,我舍不得吃。”
“我舍不得吃”,眼前人的模样仿佛和记忆里那个清澈少年重合了,五年前的那天,君越也是这样,带着点羞怯,说了同样的话。宋濂恍惚了一下,问:“为什么?”
程蝶衣被他问得不知如何作答,迟疑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也没什么为什么……你,你是头一个给我买冰糖葫芦的,真的很好吃,很甜……你之前给我买的最后那两串儿,被师哥吃了一大半儿……而且,我以为你不回来了……就留个念想的……”
他一番话虽然说得颠三倒四,但是宋濂却真真切切地听明白了。那只托着油纸包的手紧紧握起,另一只手猛地揽住程蝶衣的腰肢,眉头紧锁深深地吻了下去。舌尖尝到君越美妙气息的时候,宋濂屏住了呼吸,脑子里仿佛有一阵白光炸开,心跳声直直传到耳膜,他从来不知道唇舌之间的辗转缠绵,能有这么大的魔力。
被吻住的程蝶衣手和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上次…是接着情绪使然,现下宋濂疾风骤雨般的吻让他双腿不自觉地瘫软下去,双手只得紧紧扒住对方的臂膀,羽睫轻轻颤动,任宋濂的舌尖带领着他的翩翩起舞。
两人慢慢分开前一秒还紧紧相贴的双唇,身体相拥着,宋濂亲了亲程蝶衣的头顶,声音有些轻颤:“还好,还好我回来了。”是的,还好。如果自己这次没有回北平,若干年后的自己再看到那柄玉扇的时候,就会抱憾错过了人生唯一的那次机会了罢。还好,那人现在就乖巧地伏在自己怀中,近得他们之间没有一丝细缝。
“将军。”秋明在门口的一声轻唤让还在宋濂怀里的程蝶衣迅速跟他分了开来,“公馆来了客,宋管家吩咐人来请您快些回去。”
客?自从他到了北平,一直是闭门谢客的,宋公馆是他的私人别墅,他可不愿意一些毫无关系的人随便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