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一点一点的化为人形,之前每一次他从猪形变回人时……都会避开我,只让我看到穿戴整洁、沉静淡然的一面。
在肢体抻展时他微微发抖,侧着的头有些后仰,我看到他端方秀致的下颌骨因为用力而牙棱突起,我听到骨骼肌肉被拉伸的细小咯咯声,我想去握住他的手,又怕他疼。
我手足无措的跪在毯子边,许久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这跟狮子国王他们的变身是完全不同的!国王化身雄狮时非常流畅快捷,动作完全不受影响,可以自如的忽而人形忽而兽身。而秋安元此刻却像拼命要脱壳而出的金龙,不得不做又竭力忍耐。
他终于冷汗涔涔的放松了身子,我也就赶紧吸上两口憋住的气。
“你咋样啦?”我低声问他。
他的睫毛无力的微抬,有一线幽深的瞳仁在其后注目我,良久,他虚乏的回答:“还好。”
我怕他被我再刺激着,就赶紧往后退了退,离开他约莫一尺,他蜷缩在毯子里,发丝无力的搭在唇角。
“要喝水吗?”我小心的问。
他吸了一口气,短短的嗯了声。
我端了些水,用小木勺的柄兜了几滴,一点点送到他嘴里,他无声的咽下去,只用了几口就避开了头。
“不喝啦?”我又问。
秋安元吃力的把身体放平,毯子下欣长的男子躯干起伏出健美的曲线,他说:“稍后,我自己来。”
我暗叹,把木碗和勺子搁在他身侧的地板上,我说:“我去给你找点吃的和穿着。”
他默不作声的躺着,黑溜溜的眼珠在我脸上转了一圈,又扭头向里。
从王室厨房到我的木屋来回用了约莫一个小时,这已经是超常规发挥了,我浑身是汗,拎着一个大筐子,里面有下一顿饭和几件大号男装。
我走进半合的门,秋安元已经坐直,盘着膝手捻无名指,光洁的胳膊搭在膝头上,神情肃穆又寂寥,毯子搭在他的腰部以下,浓密的黑发拢在右耳边,在我进门时,他好像抬了抬头又好像纹丝未动。
我把筐子放到他身前,从里面掏出一只木瓜切开,又打里面整理出一身衣服挂到筐子把手上,而后一言不发走出去并关好门。
我随脚乱踢着沙子,沙子被太阳晒走了水分,温柔的抚慰着我的脚底。我捡着沙子里的贝壳,每捡到三只就冲到水边用力往水里扔。我用脚在沙地上拖曳着画圈,又跳进圈子里补上两个眼珠一个笑嘴,快乐的大饼人线条静静的,上扬的那张弧线嘴巴好像在嘲弄人。
我叹口气,突然一抬头。
秋安元穿了长裤和短袍,无声无息的倚在门框上,右侧额头抵着木门,黑发流泻在右胸粗糙的布料上,一双熠熠生辉的黑玛瑙眸子正盯着我看,他没有避开我的视线。
我对视一会,又叹口气。
“抱歉,我想走,但是没成功。”他低沉的说,唇线随着讲话而微微变形。
我再叹口气:“一会我去王宫找间仆人的房间住,你就在这吧。”
秋安元抿了抿唇,站直了说:“你来。”
我看他,他极其轻微的点了点头。
我随着他走进木屋,他等着我进门,而后无声的将其合住。
“你灵气又消失不少。”秋安元的声音在我脑后飘荡。
我耸耸肩,失去说话的**。
“可否告诉我这两天你到底接触过什么?”他站在门口的位置,声音低沉,“昨日我送到你身上的灵气和你自身的灵气都只剩一半,会损伤魂魄……你遇到了哪些东西?”
我靠到他对面的那扇窗边,屋子里很暗,又是一个黄昏了,有光线一缕一缕的透过木格飞散在我身边。
我说:“跟你没关系。”
秋安元静默了一刻钟,突然咚咚咚三步两步走过来,他一向走路轻若狸猫的,现下居然发出那么大的动静……
他伸出食指快速在齿边一咬,隔空将血滴甩到我额头上,滚烫的血有着沸水般的高温,在我抬手去擦之时血滴却渗入我的皮肤里。他的脚步在我身前半米处戛然而止,他的嘴唇抿的紧紧,眼神亮若星辰,手指用力的捏成拳头,手背青筋突起,胳膊因用力而呈现钝角的弧度。
“糟蹋自己,是十分愚蠢的。”他悄声说,仿佛声大一点就会轰碎满室的昏暗。
“说了只是低血糖——一种没有及时吃饭的小毛病。”我懒散的支着一条腿,另一腿踏在身后的木板上。
秋安元压抑的吸了口气,很肯定的说:“不是!”
我无礼的张大嘴打个呵欠,估计大的能让人看到我喉咙里的扁桃体,我有气无力的歪歪头:“说了我很好,我不觉得自己缺了半边魂儿。”那是骂人的话好吧。
死寂。
渗入我前额的血液像导体一样自那一块肌肤晕开,秋安元松开一只手掌,掌心抬高隔空按住我的额头,有暖风从他的指缝吹来,而后那股暖风带领着额骨内的热流从我的眉间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