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坑坑洼洼、蜿蜒崎岖,苏绾璃发现被绑着抬走的唯一好处就是不用自个儿走山路,可摇摇晃晃也不踏实,尤其是走到悬崖峭壁的时候,苏绾璃几度觉得自己要被丢下去了,哆哆嗦嗦、欲哭无泪,对抬着自己的两个山匪说:“小哥,今天我午饭吃多了,多少比平时重了些,你们可得小心些哦,千万别把我给摔下去哦,摔下去别说尸骨无存,就是到了阎王殿,也要被阎王爷笑死的呀!”
两个山匪一头黑线、满额冷汗。
山匪大王听此,正要调侃她是否与阎王爷很熟,却突然脚步一顿,因为前头出现一只拦路虎。
拦路虎自然不是虎,而是自家的母老虎,山大王的糟糠之妻、大龙山的压寨夫人,此时此刻,居然被白胤溪拴在手里。
所谓的拴,就是跟狗一样,一条绳子被系在山夫人的脖子上,另一端被捏在白胤溪的手里。
“夫……夫人!”山匪大王面色苍白、冷汗涔涔,不知是怕是惊,方才的淫威瞬间消散,只余哆嗦的身子和结巴的问话,“你怎么……你怎么被抓了?”
“这就要问你了!”山夫人不愧是大龙山脉的小山匪们谈虎变色的母老虎,哪怕小命受到威胁,也分毫不减凶神恶煞,“定是你在外头招惹了人家!如今人家上门寻仇拿我开刀,我若生,定饶不了你,我若死,化成厉鬼也要缠死你!”
河东狮吼吓得山匪大王浑身剧颤:“夫人……我、我……”转而怒斥白胤溪,“老子哪里招惹你了!你为何拿我夫人开刀?”
瞧他猴急的样儿,白胤溪知道捏住了软肋,喜不自禁:“亏你有脸说你没招惹我,你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好不要脸!”
“我哪里有?”
“我如花似玉的娘子,此时此刻不正被你抓在手里?”狗急了会跳墙,白胤溪急了说谎不脸红。
“这……这是你娘子?”山匪大王抬手指向身后一脸无辜的苏绾璃。
“没错!”白胤溪理直气壮。
“胡说!”山匪大王却不好糊弄,“老子刚才还听到她喊你‘师父’来着!”
“我们师徒恋你有意见啊!”白胤溪慷概激昂,并且速速将主动权夺了回来,“别光顾着谴责我,也不回头瞅瞅你自个儿!你弃糟糠之妻、夺我新婚娘子,你对得起陪你白手起家、历经风雨依然对你不离不弃的压寨夫人嘛?”
这一顶帽子往山匪大王头上一扣,顿时令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山匪夫人对白胤溪这番话无比赞同、感激涕零。
苏绾璃虽然错愕,却也有幸灾乐祸的偷喜:原来是自己误会师父了,师父不仅没有逃跑,还在最短的时间内上了趟山,擒住了大龙山的压寨夫人,真可谓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加上山匪大王怕妻,想来自己获救势在必得。
然正当苏绾璃如此乐观评估情势的时候,山匪大王在几经深思熟虑之后,突然泪流满面地对他夫人说道:“夫人,我对你的真心万年不变、日月可鉴!可如今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了,所以夫人……”这厮抹了把鼻涕顺势往衣服上一蹭,“你就安心地上路吧,待我把大龙山夺回来,我再下到阎罗殿陪你,让兄弟们把我们合葬在这片属于我们的土地上!”
从痛哭流涕到气壮山河、视死如归,这瞬间的决绝与反悔令苏绾璃倒抽了口气,白胤溪也招架不及:“对结发妻子见死不救,亏你做得出来!“
“那又怎样?我也是为大局考虑,为了大龙山的兄弟们,就算大义灭亲又有何妨?”山匪大王反问之,他虽眉目悲痛,言语中却有三分理直气壮、三分解脱的快感。
苏绾璃忽然发现他其实并非无法接受这种局面的发生,相反,他内心深处反而希望如此,因为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摆脱那头母老虎了,多年来受她压迫屈于石榴裙下丢尽了男子的尊严,早已巴不得升官发财死老婆,如今反正百口莫辩,就算和平解决,自己也是落得回寨之后跪搓衣板的悲惨下场,所以不如破罐子破摔,感谢白胤溪绑架了自己的夫人,给自己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然而他重生了,他家夫人却要死了,河东狮遭抛弃,怒海翻江,一股气流从丹田涌出直逼胸腔,破喉而出,声如洪钟:“李——大——虫!有种你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原来山匪大王名叫“李大虫”,可这一点,李大虫却不以为然:“我叫李大龙,不叫李大虫,这些年来我被你欺压受够了!我要翻身、我要自由,你去死吧!”
相互绑架变成了夫妻吵架,这样的局面,白胤溪应付不了:“你快放了我徒弟,带你老婆回家里去慢慢吵,否则休怪我一不小心伤了她肥油油的脖子。”
李大虫却不为所动:“你最好立马杀了她,别再让我看到她!”
苏绾璃欲哭无泪,比苏绾璃更加欲哭无泪的是山匪夫人,她因万念俱灰而不顾一切:“李大虫!你我夫妻二十余年,我今天才算真正认清了你!可你别忘了,你那一身本事尽系我爹所授,我爹临终前给我留了一招,专门用来对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