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昨天……”小芳昨天担心要被送去大娘那里当差忧愁了一个晚上都没睡好,眼下穿着自己的衣服战战兢兢也极不自然,可苏绾璃对着白胤溪却不能这么说,“小姐昨天夜里练舞练得晚了些,没有睡好。”
“你们苏家的人真勤快,小姐夜里练舞,婢女夜里练武,你往后要跟在你们小姐身边保护她吗?”
“那是当然!”
“既如此,你练武为何偷偷摸摸?”
“我……我想给小姐一个惊喜!在她受到伤害的时候,跳出来英雄救美!”苏绾璃扯谎,义薄云天。
白胤溪投以鄙夷目光:“你该不会是爱上你们小姐了吧?”
“师父,徒儿可是女的!”
“我知道,可我听说巷尾的黄寡妇之所以变成寡妇,就是因为她生来喜欢女人,杀了自己男人追求衙门里的女捕快,后来才被杀头的。”
“……”苏绾璃挂着一头冷汗,拉起白胤溪灰溜溜地出了苏家庄。
“如今人也看到了,师父也该死心了吧?”
“死什么心?我要追求你们家四小姐!”
“啊?”
“只有娶了苏家四小姐,我的未来才有彻底的保障,你看你一个婢女每天捎带给我的饭菜都那么好,那你们小姐吃的,还不得是山珍海味?果然是皇亲国戚兼芸城首富,为了我的未来,我拼了!”
“可我……可我们小姐其貌不扬,委实配不上师父您这么英俊潇洒啊!”
“没关系,我不介意!”
苏绾璃很想说“我介意!”,可张了张嘴还是说不出口,想想还是算了吧,他要真想娶小芳,就把小芳赏给他得了,他要吃山珍海味,自己供养他一辈子也成。
只是便宜了小芳,苏绾璃看着白胤溪,忽然有点舍不得,这么独一无二的小白,怎么舍得给人家呢?
于是怏怏地告别了他,也没约定今晚老时间老地方见,苏绾璃想一个人郁闷一会儿,然才在外头晃悠了一个下午回到庄内,就发现苏家庄门口热闹非常:一顶华丽轿子款款停着,苏家上下齐齐站在石阶下列队恭迎,乍一看还以为是丽妃又来省亲,走近去一打听才知道原是三少爷回来了。
三少爷苏龙黎这几年都不在府上,因丽妃格外喜欢他,打从他六岁起,就进宫做了太子陪读,每年回家仅一次,比丽妃回来得还要少,令苏家人十分想念。
难怪每次回来的阵仗如此隆重都快赶上丽妃了,且不论苏龙黎本身爱面子讲排场,就光是他如今太子跟前红人这一显赫身份,也足够令苏家人不敢怠慢了。
何况苏家人也确实非常想念他,尤其是苏绾璃。
因那龙黎轩一直空着,苏绾璃的心,便也跟着空荡荡的,此去经年,苏龙黎也十三岁了。
十三岁的苏龙黎稚气已脱,颇有几分少年老成的气质,面如冠玉,轮廓渐显分明,眉清目秀,鼻挺唇薄,最勾魂夺魄的仍是那双墨如黑曜石般的眸子,一眼望不穿尽头,只余令人泥足深陷的迷醉。
只是顽劣脾性一如往昔,相别七年再见绾璃,说出来的话仍是不解风情:“四妹越长大越丰腴了嘛,如今每天都还在华芳池洗澡吗?”
苏绾璃别过脸去拒绝回答,这厮死性不改,尽打听自己在哪里洗澡,难道又想偷窥不成?
何况自己又哪里“丰腴”了?都十三岁的待嫁姑娘了,还干干瘦瘦的怎么行?吃多了自然肉也多了,可身材被二娘控制得很好,虽不敢说细腰如水蛇不盈一握、弱柳扶风病如西施,但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总有吧?
怏怏地坐到厅内角落的座椅上,陪着二娘喝茶,苏绾璃向来是很低调的,偏是那苏龙黎不肯放过自己,和苏老爷家常了没几下就往自己身边蹭:“四妹近来可好?哥哥给你从宫里带了许多珍奇玩意儿,一会子派人送到你房里去,保证是你见都没见过的好宝贝!”
“有劳小哥哥挂心了,我很好。”苏绾璃起身福了福身,谦恭得不得了。
于是苏龙黎果断地找苏二夫人茬了:“瞧二娘把四妹驯得如此服帖温顺跟只小绵羊似的,她小时候那股顽皮劲儿全没了!”
“小时候是妹妹不懂事,长大了,自然就知道安分守已了。”苏绾璃回得滴水不漏,令苏老爷也十分满意,女儿家嘛,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装聋作哑逆来顺受才是最好的,遂道:“璃儿也到嫁人的年纪了,龙儿你既在宫里走动,就睁大眼睛多帮忙瞅瞅,哪家的公子哥与我家璃儿门当户对的,你也给从中给撮合撮合。”
“谨记爹爹教训。”苏龙黎义不容辞地答应了,苏绾璃说得对,长大了自然也就懂事了,儿时的莽莽撞撞,过去也就过去了,今朝众人心知肚明却嘴上不提,气氛倒也融洽,却偏偏,苏五夫人这口无遮拦的,没明白其中端倪,大咧咧地脱口而出:“可不是嘛?据说当年我还没入苏家之前,龙儿带着璃儿一道跟老爷求婚来着,可真是两傻孩子顽皮透了!哈哈哈……”
原本可以轻描淡写一笔带过的事,因这话,顿时将局面冷却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