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霁从青狐身后探出脑袋,问道:“净隐,你爸爸呢?”
“爸爸公司还有事,让我们不要等他,先吃。”陈净隐是陈家名义上三代单传的独子,父亲陈霖是陈霁的堂兄,他虽然只比陈霁小几岁,论辈分却要喊她一声姑姑——说到辈分,陈净隐刚学会识文断字,就被严格的父亲要求论辈分喊人,喊到陈曜嶙和叶舟头上时,这实在孩子一声脆响响的“叔公叔婆”差点没让当时仅三十多岁的叶舟脑溢血昏厥。
这就是和一个实际年龄已经七老八十的男人谈一场忘年恋的后遗症。
一家人论席而坐,几道家常菜很快上了桌。
“青青,生日快乐!”叶舟率先举杯,在这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脸上,有着时光消磨不去的乐观与豁达,“在我二十岁生日时,我许的第三个心愿是能够完成我的孩子在二十周岁生日时许下的任何心愿。”
“这真是一个伟大的心愿。”陈曜嶙将杯沿碰向陈霁,笑道:“青青,不管未来如何,谨记一点,我们爱你。”
郑老太太的月牙笑眼在层层叠叠的皱纹中浮现,“孙女,外婆祝你生日快乐!”
陈霁淡淡地笑,“谢谢爸爸妈妈,谢谢外婆。”
“既然这样,那我们还等什么?”陈净隐高举手中的可乐,笑得露出两排粉红的牙肉,“为了姑姑!干杯!”
没有生日蛋糕,没有生日礼物,甚至没有好酒好菜,陈霁过去的十九个生日也是这般平静。
当生日成为一种生命的倒计时,谁也不忍心加重它的存在感。
终于又平安度过这一年,下一岁又会经历什么,谁也无法预测。
众人脖子一仰,灌下这一杯酒。
只要还活着,便有希望。
等到外婆和陈曜嶙夫妇都进房睡觉了,留宿的陈净隐抱着几罐酒来敲陈霁的房门,陈霁睡不着,便披了衣服随他往阳台走,冷风吹着她的衣领,她一面发抖,一面却更伸长了脖子往天上望。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温暖的围巾从背后环上她的脖子,她低头看,发现是那条已经被她戴旧了的灰色围巾,那个男人站在自己身后,正义凛然地指着陈净隐骂,“未成年人不许喝酒!”
陈净隐不理他,只拉着陈霁坐到阳台的小板凳上,姑侄两并排而坐,双双抬头望向夜空。
青狐晚上喝多了酒,这会儿已经略显困倦,他眯着眼瞧了半天陈霁,见她不为所动地坐着,索性变回小狐狸的模样,又抓又挠地往她身上爬。
陈霁拗不过它,只得把它抱起来,塞进怀里,暖暖和和地窝好。
四周一片静悄悄。
一只蜘蛛垂着蛛丝从天花板上吊了下来,被风一吹,摇摇晃晃。
陈净隐“啪”地一声揭开一罐啤酒,递给陈霁,“姑姑,为下一个二十年,干杯!”
陈霁接走他手里的啤酒,“可乐杀精,啤酒促进雌激素,不论从哪个性别来考虑,我都建议你喝白开水。”
陈净隐嘟长嘴,像小时候那般撒娇要往陈霁身上蹭,被青狐嗷呜一口咬住胳膊,疼得他捂嘴低嚎,“松松松手!”
“不放!”青狐龇出牙龈,两只狭长的狐狸眼瞪得要喷火,“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
“她是我姑姑!”陈净隐恼得几乎要嚷起来。
“她是你堂姑!”青狐毫不退让,“一表三千里!她亲妈都没你这么腻歪!”
陈净隐怒指青狐的鼻头,气的舌头都大了,“你你你!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青狐在陈霁怀里挪了挪屁股,无耻地掩面偷笑,“我是狐狸,我不是人。”
“你!”陈净隐愤恨地扭过头,自我安慰道:“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难道不是长**吗?”一直举头望月闷不吭声的陈霁突然转过脸,正直而坦荡地问了句。
耿直的小少年震惊了。
青狐和陈霁同时低下头,猥琐地笑开了。
陈净隐醒悟过来,直扑到那一人一狐身边,摁住他们俩,狠狠一顿揉搓,他虽然只有十二岁,个头却着实不小,因为喜欢运动,寒假又去了趟澳大利亚,整个人被晒得分外黝黑壮实,陈霁矮了他半个头不止,只好祭出青狐抵抗。
青狐闭上眼一阵乱挠,直挠到陈净隐求饶,这才停了手。
陈霁抱着青狐坐在板凳上呼呼喘气,陈净隐坐回自己的位置,欲哭无泪地看着他们俩,“你们从小就不带我玩。”
“哎哎哎!”青狐两只前爪一挠,将自己的尖尖耳朵翻下来盖住耳眼,“快给他酒!喝醉了省事!”
陈霁眼一闭,直接将酒递了出去,“一醉解千愁。”
其实没有什么愁的陈姓少年很快就醉了,他坐在小板凳上,抱着自己的膝盖,依依呀呀地唱了段不着调的地方戏后,呼呼睡着了,反倒是真正心里愁肠百结的陈霁与青狐,在冷风的灌溉中,越来越清醒。
陈霁刚要弄醒陈净隐让他进屋睡觉,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