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嫣端那徽印堂皇,绝非市井凡品,思前虑后却也猜不透这独字天书是何意,甄世万只牵了她踱向湖边泊舟。
船尾甲板上一名白胡老艄公似早就守候多时,见状跳下岸来,松了短桩上的系船纤绳,待两人上舟入舱,坐稳了,方撸袖举棹,划向湖心。
崔嫣撩起帘,见那盈盈湖光尽在咫尺,一垂手低头便能捧起一把清凉透亮的水,按捺不住,几次钻出舱外,倾身趴于船沿戏水,又几次被甄世万生拉回来。
如此来去数回,崔嫣又要出去,甄世万再是不许,将她折腰抱回坐定,一手去溜下帘子挂在边上的木勾子上,再不像先前那样宽和,只威胁:“这湖水深不见底,一个乱浪打过来落了水,你喊破嗓子,我也是没本事捞起来的。”
崔嫣就势搂了他,顺了他口嬉道:“捞不起来算了,我去龙王家玩一玩,总比呆在你家由你欺负的好。”
甄世万低首迫近她,在那一坨略是翘起的小耳珠上亲了一亲,声音又是沉黏起来:“我几时又欺负你了?”崔嫣对了他已再无甚忌讳,只两手一举,捏住他颊,道:“我说欺负了,就是欺负了。”说着自己却是脸蛋一红。
甄世万一副厉目怎会瞧不清她神色,唇际生了些诡意,声音又是按下来几分,崔嫣只听他贴了自己头边,那一字一句飘了入耳,简直是要人恨不得羞死的好:“…分明是初儿欺负我才对……压得我身上现下还是酸疼。”
崔嫣稳了心鼓,摁下赧色,恼羞道:“若不是为了你那伤口不雪上加霜……”稍稍一停,终是赤脸蹙眉撇过头去,音似蚊呐:“我何必把自己累得半死。”说完再也不理他,甩开他手,盯了舱窗外头,闷闷不语。少顷,却见他凑过来,以为他要说好话哄人,没想惟见他长臂一伸,挪向自己衣襟领口前,忙护了胸脯:“还说没欺侮人,大白日的也不安分,外头还有船工,你不嫌害臊!”
甄世万脸肌一僵,指了她衣裳:“你这脑袋瓜子成日装的甚么?你先瞧瞧自个模样,稍后怎么上舫见人?”
崔嫣垂额一瞧,襟上果真沾了几块水渍,怕是戏水时不慎打湿,本就轻绸薄丝,现下愈发显透,连里头的亵服模样都印了大片出来,不由掏了绣帕去蘸干,偏偏不叫他帮手。
甄世万见她手忙脚乱,捏住她腕道:“傻丫头,纱巾怎么吸得干净水。”又撩了一方绸布袖角去替她揩拭,如同伺候个懵懂婴孩。她也不知他是有心,亦或无意,只觉那手哪里是来给自己擦衣裳,分明便是直奔了要处,擦来拭去,攀高俯低的,走到哪里便叫自己那一处起上一层小疙瘩,浑身痒得慌,只好打开他手道,红脸责嗔:“你这人分明没安好心……日头大,我去外头晒一晒就干了。”正好得了机会,蹲身弯腰跑出舱门。甄世万见午后湖上起了浪,唯恐她真的贪玩忘形,也跟了一齐出去,在后头随口打笑:“还会害臊。”
崔嫣扭颈啐道:“谁害臊了,一只登徒手在人家身上摸来蹭去,谁会自在?”
甄世万一怔,一个爆栗轻轻在她额前一敲。崔嫣被他一罚,有点不甘愿,在外头放了风,心也野了,肥了胆子扑过去欲要回敬一个,却被拦手一阻,又见他眼一瞪:”还反了天?”少顷却脸色一缓,将她带扯到怀内,捏一把脸颊肉,隐隐叹了口气。
崔嫣偎了臂内忖念,他这爱训人的性子几天半月也不好改,今后定要想法子调一调,免得总是像座金刚,无甚风情。这边甄世万却是暗想再不好一味娇惯,若是继续纵容下去,这小妮子总有一日骑在自己头上,届时愈不好管得下手。
二人枕了轻滔微浪,游了一圈玉渊湖,不觉离那岸边愈来愈远,近了那湖心深处的华丽游船。
崔嫣见舫上有人近了雕花栏杆张望,似是候了许久,原先的振奋掐灭几分,反倒有些生紧,悄声问道:“船上到底是哪个?”
甄世万晓得她怕生,拉了她轻拍两下,附耳相慰:“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人,跟着我就好了。”
说话之间,甲板上守候之人已是唤人来接应,仆人得令端来锦云梯,放落下去。甄世万搀崔嫣过了趸船,上了画舫,那主事长随率先上前拱手,恁的客气:“大人,殿下正于内间,请进。”说毕便转身带路。
崔嫣听得殿下二字,已是暗中捏了身边人袍角,却也只好跟在他后头,随他迈步入舱。这宝舟足有五丈之长,二层楼阁,下厅上房,舱室宽敞,内置裱设华贵精致,甫一入门,便左右迎上来两名着了榴仙褶裙的锦服婢女,个个相貌端丽,气态优雅,一举一动甚是大方庄重,如画中仙人,连寻常的大户千金都能比了下去。
四婢驻步行了个常礼,将两人领于厅内入座,又端来时果香茗,三名旋立于后,轻摇薄扇。那领头使女则含了笑,款款躬身,从容道:“大人稍等。”甄世万亦是笑应:“有劳。”
崔嫣抬头悄望去,只见前方主位后扯着一张薄薄的青竹幕帘,内里隐约见得一袭黄栌色衣袍,那使女过去卷起帘,方才看清楚,竟是一名年长男子,约莫比甄世万尚要长个十来岁,正坐于一张书案后,右手托了两枚磁球转了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