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惜芝觉得今日的傅行彦跟昨日他见的又不同了,倒跟第一回见面时的性子有些相似。想了想觉得这个人大概有些不正常,便没太深究。见他走到自己跟前来,便问道:“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该给我授课么?”
“授课?”他不由得笑了,看起来更加不正经,“我该教你什么?”
黎惜芝想了想,只以为他在问今日的课程,“昨日教了诗书礼仪,可惜我识字不多学得不好,你今日便教我认字吧。”
傅行彦面有疑色,若有所思地打量了她两眼,旋即勾唇笑道:“好。就学识字,正好这地方距离我府上近,不如到那学习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真诚,没有半点杂念。虽然笑得轻浮不羁,不过更像是一种表情,确切地说是一副面具。黎惜芝见识过他昨日的为人,觉得这人可以相处,于是也没有多大顾虑地点头答应:“嗯。”
傅行彦的府邸确实离这里不远,他们没走多久便到了。不知是不是他常这样的缘故,下人们见他带个陌生姑娘回来并无异色,反而看黎惜芝的眼光有些复杂。黎惜芝是个没见过大世面,不懂人心又不会察言观色的姑娘,所以那些人的眼光均被她自动忽略了。
一直走到书房,傅行彦吩咐人沏了茶来。然后从书架上挑出几本书,又拿了宣纸铺在桌案上,待一切准备好后,见她木讷讷地站在一旁,弯起狭长的眸子,“怎么,不是要学识字么?”
恍然回神,黎惜芝走到他边上,看了看桌上摆着的书和纸,再看了看搁在砚台上的笔,抿唇问道:“怎么识?”
低低的笑声在耳后传来,他道:“那便先教你认自己的名字吧。”说着执起笔在纸上写了三个字,为了能让她看得清楚写得极其缓慢,一笔一划,如朗朗清风拂动。看得黎惜芝只专注在他写的字上,而完全没在意是怎么写的,直到他落下最后一笔问道:“可是看清楚了?”
黎惜芝摇摇头如实回答:“没有。”
傅行彦只得再写一遍,然而他发现无论再写多少遍,只要一问她看清楚了没有,她都会回答没有。后来干脆让她自己拿着毛笔写,然后再细心地指导。奈何黎惜芝这三个字笔画实在是又多又繁,她写了半天都学不好。
“你的名字怎么写?”她终于受不了了,决定换几个字写写。
听罢傅行彦眉毛稍抬,揶揄地开口:“你确定要学?”
黎惜芝不知道他这表情代表什么意思,点了点头道:“学啊。”
她回答得如此坚定,傅行彦不好拂了她的意,抬笔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才将将给傅字落下最后一点,便听她抽着嘴角一脸痛心地说:“好了不用写了。”黎字已经将她折腾得够呛,再来一个傅字,她铁定吃不消。
傅行彦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故意笑问道:“怎么了?”
黎惜芝不知是想故意气他还是怎么,忽而不屑地说:“我对你的名字不感兴趣。”
“哦?”听到这话他倒不生气,状似随口一问:“那你对谁的名字感兴趣?”
要说感兴趣,那只有一个人。果不其然,她说:“段言。”
像傅行彦这种浪荡公子怎么会不知道段言的名字,只要平常去过赌场两回的,定然会听说他这个人。所以此刻这两个字从一个看似涉世不深的姑娘口中说出来,不免还是有些诧异:“你是他什么人?”
经过前几回的教训,黎惜芝已经不想再说“我是他的娘子”这种话。她想了想只好说:“我是他的债主。他欠我东西,所以我来讨他还。”
听了这话傅行彦更加好奇:“他欠你什么东西?”
可惜黎惜芝已经不想说了,她将毛笔往桌子上一放,黛眉微蹙,“你的问题怎么这么多?到底要不要教我识字呀!”
眼见姑娘发脾气了,傅行彦摸了摸鼻子,“好,好,我不问就是了。”重又执起笔,在另一张白纸上写下段言二字。这两个字果然比黎惜芝好些多了,尤其是言字,横横竖竖几笔便了事。黎惜芝乐得简单,便来来回回写了好多遍,直到将这两个字练得熟练。
傅行彦在一旁看她兀自写得高兴,为了避免日后她不会写自己的名字,就重新教了她最简单的芝字。好在她本就聪慧再加上肯学,到了晌午时分总算是将这几个字学会了。
黎惜芝看了看时候不早,自己出来的时间够久了,又没有跟人说一声,便说要回去。傅行彦扬起笑意问道:“要不芝芝便用过午饭再走吧?”这才一个上午的光景,他已经熟络地唤她芝芝了。
头一回听人这样叫自己,黎惜芝只是愣了愣,也没太在意。她摇了摇头:“不了,我要走了。”
见她坚定,傅行彦没有多做强求,将她送到大门口,并说道:“日后若是再想学识字,可以来这里找我。”他说这话的时候,笑得有些诡谲。
黎惜芝很是纳闷:“你以后不是还要教我吗?”
傅行彦只是笑笑并未作答,在她还想再问什么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声音:“黎姑娘?”
比之傅行彦不羁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