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兵的宋嘉木逼得节节败退。
在她还想不到要怎么反驳的时候,顾元又抛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还是你对他的喜欢,肤浅到宁愿让他知道事实的真相,知道自己的母亲有多么肮脏,颠覆他整个世界观,才算完满?这样的喜欢,太廉价了。这不是幸福,嘉木,是束缚。”
所以在后来苏落的那个晚会结束后,杜白要她再次对顾南方打开心门,宋嘉木才如此犹豫。这么多年了,她一直以为爱情就是让对方自由的,没有心理包袱的,可是杜白却告诉她,每一段爱情都是艰难的啊。
“如果你爱的人都没有叫你放弃,请你一定不要这样想。”
要不是杜白,她也不会鼓足勇气,想要再给彼此一次机会。就是因为太喜欢了,那种从爱情已经升级为亲情的依赖感充斥着整个身体发肤,在宋嘉木的身上每一处呐喊着,她是需要他的,所以她赌了。
但是当日,宋嘉木并没有能想到这么深远,她经历的一切还不足以撑起她整个信念的架构,所以她被顾元连消带打,失了章法。
要到晚上,宋嘉木才被司机送回了宋家。
看她脸色不对,宋妈三下五除二便问出了究竟,最终是忍不住,抱着宋嘉木仰头痛哭。
“你这傻孩子……我们宋家没有这种命能高攀,一开始就不该肖想,是我和你爸害了你……如果当时不鬼迷心窍地要带你去顾家,就没有今天的一切,你爸也还好好地坐在家里,和你喝茶斗嘴……”
那时候宋嘉木才知道,顾元哪里是给她选择了,分明是不留情面地将她逼进了一条没有退路的死胡同,他天时地利人和,将他四面夹击,不留丝毫喘气的机会。
那个闷热的夏日,宋嘉木的信仰消失了。
给顾南方打电话,当然也是顾元安排的,否则凭她现在的身份,怎么可能还有机会接触到对方。顾元挑准了顾南方刚做完手术,最脆弱的时候,要宋嘉木来给他这一击,足够致命,真够狠。
那天的T市莫名地没有太阳,阴阴的,却迟迟没有雨。
宋嘉木在电话这头沉默了八分二十九秒,在意识到眼睛的汗无论怎么都流不完以后,她终于说出了那几个字。顾南方不知道,在他怒火滔天的时刻,愠怒着被挂断电话的时刻,一连串的打击,已经让电话那头的宋嘉木虚脱得晕了过去。
再醒过来,身边除了宋妈,还有纪泠。那个她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再理的男孩子,似乎一夜之间也长大了,眉目凌然的握着她的手,给予发自内心深处的支持。他叫她的名字,成长以后陌生的嗓音,却熟悉的坚定语气。
“嘉木,嘉木,你好好的。”
一句话,在场的三个人都红了眼眶。
顾南方从医院逃回来的那天,宋嘉木也正好出院,纪泠非得带她去纪家露脸。不知道原因的宋嘉木跟着去了,却不料他竟然当着纪家所有人的面,宣布他要和宋嘉木在一起,一辈子。当时宋嘉木便傻了眼,身体里补充的葡萄糖瞬间不够用,只觉得下一秒要再次晕过去,纪泠却在她最虚弱的当头一把揽住了她的腰,神色肃穆地,对着纪森再次重复了那句话。
“爸,我要和嘉木在一起。”
愕地,宋嘉木感觉自己的腰间一紧,提醒着她此刻的纪泠,紧张一点也不比她少。
其实宋嘉木明白的,真的,纪泠这样做,除了是对自己的一点喜欢以外,更多的,只是表达一种变相的支持。老宋入狱,宋家倒台,个个看她们母女就像看过街老鼠,曾经的风光不再,长歌不再当空,只有纪泠,是她唯一仅存的避难所。
他担起了小时候要保护她的承诺,只是年少轻狂啊,一辈子那么长,总有要告别的时候。当时的宋嘉木早已预见了将来,她悲怆至极。
彼日,纪森并没有多说什么,他也不想表现得太过势力,加上宋嘉木这孩子他的确还是喜欢的,所以只挥挥手,叫他们先好好休息再说。
所以顾南方来找宋嘉木的时候,纪泠也在,她刻意让自己看起来依旧是那副不知世事的大小姐模样,骄傲地冷然地不知体贴的样子,拉了纪泠作秀,大声地说:“我不再爱你。”
在听见这句话以后,他的眼眸比平常冷了成千上万,宋嘉木却依然顶风作案。
“顾南方,你听过那样一句话吗?有时候我们需要一个人,就像逃生者需要降落伞,如果那时候你不在,就永远都不必在了,这是真的。在我最需要的时候,你不在我身边,那就永远都不必在了,这也是真的。”
说完这番让对方彻底死心的话,宋嘉木转过头,眼里暗涌,沧海桑田。
当然,宋嘉木最终也没能进到纪家的门。她不傻,她何尝没有看出纪森的表情里,带满了无奈和同情。而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更不能让自己拖累到任何一个人,尤其是纪泠的人生。所以没过多久,宋嘉木便偷偷地告别了纪森,走出了纪家大门。
她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明白了一个道理,辛苦以后,睁开眼便是童话的故事,是不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