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她,自己怎么做都是错。
木槿一路绷着脸,车里冻结的空气,呼吸都觉困难。他随手打开音乐,一首老歌,凤飞飞浓郁如醇酒的嗓音咿呀唱着,“天涯啊海角呀,觅呀觅知音,小妹妹唱歌郎奏琴,郎呀咱们俩是一条心……”
木槿听着,深吸了一口气。
到学校门口时孙天青把车停下,征询她:“到了,要送你进去吗?”
“不劳您大驾。”
孙天青倒是平和,和和气气叮嘱她:“好,慢慢走,你的脚活动要小心。”
木槿转过脸,皱起眉不解的问:“我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喜欢我?”
“你相不相信一见钟情?”孙天青睁大眼睛问,眼里有星光般的明亮。
“我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她连一见钟情是什么都不知道,何来信与不信。木槿承认,最初与他的几次谋面,确实在自己的生命里留下了难以抹灭的记忆。他身上那款迷人的风度,无法抗拒的吸引着自己,她的确为他身上那股浑然天成的气度倾心。
可何为钟情?木槿哪儿懂,二十年的人生里一直扮演着那种最整洁的也是无趣的角色。清汤挂面的乖学生,没有姿色与风情。更何谈迎合吸引,这个老江湖的那些成熟浪漫,妩媚得风情万种。他眼里如此简单的一个问题,问得木槿发懵。
她眨着眼,费解的看着他。
“你是一本书,智慧而美丽,但不是故事书。像是——”他思索片刻,惊喜的说,“图腾!”
木槿那时太小,根本无法理解,孙天青视她比自己生命还重要的心情,以及近乎心疼的爱。
“我不是一见钟情,我是你的意外!你今天喜欢我,也许明天你的兴致就没了。”
他纠正她,“遇见你,是我最美的意外!是意外的一见钟情!”
她无视他诉衷肠,只是说:“我不念书,就等于没有了学历,我惹是生非一无是处。一身怪癖,脾气乖张,还什么本事都没有,我长得也不好看。你觉得我们合适吗?”
“我们合适,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我们合适’。你说的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或者说,你说的这些对于我,就像一个盖子扣住杯子那么简单,因为匹配所以问题都不存在。”
木槿蹙眉,百思不得其解,“我连饭都不会做,一无是处。我在你眼里到底有什么利用价值?”
孙天青笑了,“你让我觉得温暖,觉得有你在的地方这世界就很美丽。这价值够不够?”
木槿深吸一口气:“就算我们真结了婚,不多时日你厌烦我了,后悔了,新鲜感没了那又该怎么办?”
“你不相信你自己?”他开怀一笑,笑她心里还是有他的。他窥得见她的任何心思,这丫头,终于让步了!
“那没关系,我带你去认识你自己,相信你自己。人在任何时刻都要信自己,你不能最先放弃自己!”孙天青一向从容不迫,骨子里透着自信。
木槿到底成不了他的对手,他永远有理有据,不慌不忙就步步为营。她被逼得窘迫,口不择言:“我承认,我喜欢过你。可是我们真的不合适,还有人会比我更了解我自己吗?所以请你和我的父母讲清楚,我们不适合,请他们打消这荒唐的念头。”
孙天青的笑容变成了得意洋洋的,“你承认了,你喜欢我?那正好,我也喜欢你!我们也算情投意合,你情我愿了。”
他的得意气煞了木槿,嘴上依旧不饶人,红到了脖子根儿的脸却已经把自己的心思暴露无疑:“我知道,我说你可怜我你会不爱听。但我得谢谢您,我真的不需要你这样!我家也不需要!”
“木槿,不许这么想自己!”
“你漂泊半生,阅人无数,找个优雅成熟懂得爱你的姑娘吧,我不是适合你的人选,我不值得你爱,也不需要你爱!再有,我求你了,我不想连累你。我已经对太多的人感到负疚,伤害了一个又一个,我是个怪物!别让我再觉得亏欠你,对不起你行吗?”木槿心中矛盾不堪,不知怎么才能表达清楚。事情本就发生得太突然,她这个人被父母、孙天青和自己朝着不同方向撕扯牵拽,自己都来不急整理情绪,什么话突然出口,也许正是纯念。
她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
但孙天青明白,只是需要时间慢慢梳理,“木槿,你忘了。我说过结婚这件事咱们可以不谈!所以你不用想这么多,不过,你在我眼里还真是个小怪物——”孙天青笑眯眯的打量她,不可思议的拖长声音说:“这世上,怎么会有个叫李木槿的,这么可爱的小怪物——”
木槿没搭理他,深吸一口气:“我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这件事因你而起,请你把这个烂摊子收拾好。跟我父母讲清楚!”
“好——我——考虑考虑——”他全然没往心里去,一副油盐不进的语气。
木槿瞥他一眼,一言不发,开门下车离开。
孙天青戴上墨镜坐在车里,看她一瘸一拐渐行渐远的小身影。墨镜后面那双怔怔出神的眼睛,滚下一滴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