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们昨日被师傅们突变的态度弄懵了,少年意气涌上心头,什么谦逊守拙眼光长远都抛到了脑后,回了府就缩在书房咬牙切齿的读书作文,本以为一夜苦思心血今日必令师傅们哑口无言,却忘了师傅们喝过的酒都比他们喝的茶多,他们胸腹中那点笔墨在师傅们眼中还不够看的。
听着师傅们火眼金睛一扫将那几处‘化用不妥’的地方一一点明,又挑拣了他们的得意之句轻描淡写的碾进了尘土里,众人长叹一声,恹恹的老实了些,只几人眉来眼去之间略有些不服气。
弘晰倒是真的有些被打击到了,抿着唇,默默诵书。
弘晋低着头默写昨日背诵,心里头琢磨着晚些时候怎么甩脱了叔叔们。
胤禑少不得低声安慰了胤禄胤礼,约定晚些时候去寻了太子指点。
真味斋雅间,雅尔江阿品茶静候,毫不担心会是半日空等。
少时友人最是了解彼此性子,就像那天他很清楚怎样能让胤礽心软,也明白太子一直孩子气的不搭理自己是因为自己是太子划定的‘自己人’,更知道就算太子知晓自己是作态那般也不会生气。
雅尔江阿抿了口茶,萦苦回甘,就好像他这么些年苦苦压抑着的心情。他跟在阿玛身后偷偷打量了胤礽几年,站在胤礽身边瞧着他做事也有几年,又站在远处看了他这么些年,现今最了解太子爷的除了大阿哥,怕就是自己了。
那人好哄得很,却也最难讨好。所以,他其实有点儿嫉妒九阿哥胤禟,虽然太子在他面前只提过一回对众位阿哥的看法,他还是察觉到太子爷对九阿哥的喜欢,想想九阿哥小时候的模样,长得漂亮的小孩子果然招人疼又让人恨!
太子对挂在心上的人颇为优容,不是心慈耳软,只是他们这些从小失了额娘守护的小子最是贪婪,总是妄想将自己喜欢的、又对自己好的人永远留在身边。所以在他发现自己心中生出那等绮念之后胆怯躲开之后,虽然心中亦有忐忑,倒是从未真正担心过太子会再不理自己。
雅尔江阿拿过银钳拨拨炉中炭火,继续温着水盆中的酒。
嗅着空气中的沁香,想着胤礽,雅尔江阿也觉着奇怪,这么些年他明明白白的看着所有人都在岁月的打磨中蜕变,自然也知道胤礽再不会是让自己最初心动时那执拗天真的模样,可是这么些年,不管什么时候一眼瞧过去,总觉的这人没变,还是那一人之下,让人只望得其项背的太子。雅尔江阿自知在旁人眼中自己很是潇洒不羁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谁知道他也会害怕呢,会惴惴不安的时刻忧虑着看不清的命运。唯有瞧着胤礽仿佛经年不变的模样,他绷得紧紧的心神才能放松一刻。他真的很喜欢胤礽,远着这么些年,还是喜欢得紧,自以为心智打磨的坚韧,已然可以自控心神,却还是会在同他说话的时候心跳加速。
合该他就是自己这辈子的劫了。
门口传来侍从的请安声,雅尔江阿放下捏在手里摆弄的物件,抬头看向门口,对转过屏风的人笑笑:“来了?”
胤礽瞅了眼那笑得一如曾经耀眼的人,颇为无奈的扯扯唇角算作一个笑:“嗯。”扫了眼四垂帐幔的厅堂,胤礽毫不介意的坐在了雅尔江阿的下手。
雅尔江阿的贴身侍从带着人匆匆送上菜肴,尝过酒食,便退去屏风后候着。这位世子爷和太子殿下一处的时候,他们这些侍从最好远着些,免得遭了池鱼之殃。
雅尔江阿取了烫好的酒,亲自为胤礽把盏。
桃花酿醇香醉人,胤礽执起酒盏轻嗅,笑道:“你说的就是这个?”
雅尔江阿笑的惊喜,回道:“正是这个,太子先用些饭食,这酒后劲儿大得很。”明知道这人还记得他说过的话是因为他记性好,可是怎么就还是觉着这人温柔呢?
胤禔骑着马慢悠悠的晃回府,下了马就看见站在府门口眼巴巴瞅着自己的弘昱,心中的凝重思虑一时淡去。
“儿子给阿玛请安。”弘昱匆匆行过礼,凑到胤禔身边仰着头,眼睛里满是心疼,阿玛……应该是瘦了吧?
胤禔瞧着弘昱这样子大笑,牵着弘昱的手往屋里走。
伊尔根觉罗氏院子里,弘昱因被胤禔牵着进屋被几个姐姐取笑的磨不开面子,又舍不得躲出去,只将可怜兮兮的眼神丢向胤禔。
胤禔瞧着一阵笑闹之后,面色比之前好了些的伊尔根觉罗氏又倚在了软枕上,将怀里福儿的课本儿拿出来,递给大格格:“别逗弘昱了,这册子你们瞧瞧,弘昱的蒙语学的还不错,让他给你们誊写几份儿。”
大格格面色不变,起身接了:“女儿明白。”领着妹妹和弟弟行了礼,退出屋去。
几位格格早有所觉,如今听了这等几乎是明示的话仍是面色不变,弘昱倒是面色不太好。
大格格瞧着睡着头不言语的弟弟,叹口气,笑道:“弘昱,让姐姐们看看你那两笔字练得如何了,写得好,姐姐们有赏~”
弘昱一眨眼就笑开了:“我要姐姐上次打给阿玛的络子,弟弟扇子的穗子也旧了……”
几位格格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