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拥附在了上头。
那个“死”字被拖得长长,夹着尖锐显得怪异。
宋采芯抚着宋末的手稍抖,半垂的脸上眸色微微一沉。
你为什么——不去死!
为什么要死……呢?她满门都死了,偏偏她一个没有死……为什么要死!凭什么要死!
宋采芯抿着唇,继而唇角上翘,勾勒出弧度奇怪的笑来。好像此时她的心中有种意味不明的畅快,说不出的滋味。她的手扣在竹塌上,指尖抓着紧凑排列的竹片上。因为这些年的粗重活计,早已是指节粗大,再不复当年的十指纤纤。看着这双手,恐怕谁也不会想到她也曾是官家小姐。“我为什么要死?”
肖兴修冷笑,不知道气还是恨,他两腮鼓起肉抖动着,“当年宋氏犯案被满门抄斩,你为什么不跟着一起死?难道你不是宋氏子孙?!”
宋采芯异常冷淡,只好像从他口中说出的事情根本不是她曾经经历过的事情。她望着肖兴修,眼神之中流露出讥嘲来,甫一开口就语调中溢满了笑意:“原来……你也是什么都不知道。”将这话撂下,她便低下头去。
宋末年岁小,这几日赶路几乎没有下过马车,即便方才受惊这会又被重重困意侵袭,昏昏沉沉闭着眼。
宋采芯,一下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显得温情柔和。她平日里极少这样。
肖兴修听了她的话,浑然一怔,关于宋采芯的事情,他的确是知之甚少。但年他不过是年老离宫的老太监,说来年岁也不算大,可他算得大太监索性出宫养老。然而等他出了宫,却是接到了一道密旨。
他这辈子,从未接到过圣上下达给他的密旨,诚惶诚恐的接下了才知道……是要他去看守宋采芯——那个刚刚因为获罪被满门抄斩的京兆尹之女。
等他带着宋采芯在西北安置下来的时候,宋采芯已经显怀了。一个从未出过阁的女子,却已然有了四月余的身孕。而她这身份从何而来,为何她能幸免于难,为何自己会接到密旨来看此人,肖兴修却是一无所知的。
而然……密旨虽然让他看守宋采芯,却并无提及要照料,他反复看过密旨,上头要他做的似乎只是看住她,将她圈困在这个西北地。
肖兴修只以为,当年宋氏的确是滔天大罪,先帝顾念旧情饶过宋采芯死罪,但她仍然活罪难逃,让她一个官家小姐再那地方受苦,也算是受罚抵罪了。
所以,他看守宋采芯却从未施以过援手。
肖兴修甚至从来都没有去想过,宋采芯是和同谁生的这个孩子。从前他觉得此事无甚关系,可眼下种种看来,又怎么会没有丁点关系!
那么这孩子的爹会是何人?为何又从来没有出现过?
肖兴修的目光挪至那小孩的脸上,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也只能看见半张脸。然而却仅仅是这半张脸,却让他心内陡然一震,再凝神去细看只觉得自己心中扑通扑通的跳了不平,几乎将要从嗓子口跳了出来。
他是从小在宫里头长大,宫里头的人也几乎每一个都照过面。但凡他见过一面的,心里头总归有些印象。而眼前这个男童像的那个人……他虽不是日日见到,也算是时常能见到。
肖兴修越想越是觉得震惊,忍不住抬手压住了自己的心房位置,就连着呼吸……都不可抑制的压低了下去。
肖兴修又抬了视线在宋采芯的脸上来回流连,眉头皱成了个川字。他往日从不出他的那个小院子,只要宋采芯不逃,便也懒得去瞧她一眼。他虽然知道她有这么个儿子,却从未正眼看过。眼下只看了一眼,却又犹如遭受了五雷轰顶之击。
“这……这是你同谁生的?”肖兴修再开口,已经是磕磕绊绊不连贯了。
宋采芯连着头也懒得抬,嗤笑了一声,语调刻板平缓道:“肖公公难道看不出来?”
肖兴修被气得眉毛一抖,他当日在皇宫的确是公公,可自打出了个皇宫,却是十分的忌讳这两个字,即便是远远听见都是避之不及。可当下,却被宋采芯这样当着他的面喊,一时心内怒火如炽。只当他正要发作,余光瞥见那男童半张脸的时候,眼尾一跳,才起的怒气又被兜头一盆凉水浇灭了七八分。
“胡说!”肖兴修压着声音,瞪圆了眼望着远处的女子。“他……他怎么会同你生孩子?”
他的语气又惊又疑,倒是让宋采芯稍有疑惑。她抬起眼来,眉梢都镀上了几分淡视一切的漠然。“呵……”
肖兴修再是不信,可当他看见那孩子的脸的时候,又越加犹疑不定。下一刻,他心内又大骇了起来。这些年来,他对宋采芯并不好,甚至没有半点照拂,由得那些刁民在他眼皮底下欺辱当年这个刚从京都辗转去那的小姐。以至于她荣华富贵生养了半世,最后却……却要卖身乞活。
如若她这怀中的真是那人的孩子,岂不是……岂不是来日查翻旧账起来,他没有半点生路?
一番思量之下,肖兴修已经面白如纸,额上冷汗犹如黄豆接连落下。
宋采芯见那个胖太监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竟然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