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些动物会说话,它们一定会感谢你。是你给它们留下影像,哪怕有一天它们灭绝了,你也让所有人知道,它们曾经在这世界上存在过。”
恰在这一刻,敞开的病房门被‘笃笃’敲响。裴铭毓身姿挺拔地出现在众人眼中。刚才他们三人专注于照片,谁也没有留意他何时伫立于此的。
除了安可,余下两人俱是一愣。还是乔茵茵先回过神来,她平静地招呼,“你来了。铭毓。”
今天的裴铭毓没有系领带,不同于平日里的严谨端正,这样的他反而有种洒脱干练。他挑眉看着自己妻子,“我没发现,你有演讲家的潜质。”
酸溜溜的话引得安可起身,“您是?”
裴铭毓看向乔茵茵,等着她说话。
“他是我丈夫。裴铭毓。”乔茵茵盯着手中的梳子说。
安可的第一反应是看简阳。他除了更加面色苍白些,平静无澜。说实话,将乔茵茵这样的美女放到这两个男人中哪一个的身边,安可都认为是一个很顺眼的组合——郎才女貌,难分伯仲。可这里面的关系……
裴铭毓已经缓步踏进病房,他朗声问:“你是安可小姐吧?我刚跟你们代表处的林先生通过电话。他告诉我简阳在这里住院。茵茵,瞧安小姐的反应,她好象不知道你和简阳的关系吧?你不妨给她介绍一下。”
乔茵茵头也不抬,木然说道:“安小姐,简阳是我哥哥。”
“当然。你昨天说了你是家属。”安可也是机灵,立即接口。
“既然这样,我也以家属的身份跟安小姐谈一谈。”裴铭毓到了病床前,“茵茵,你出去等一会。”
“有什么话需要避人的吗?”她仰起头看着裴铭毓,一派坦然。
“你想听?好啊,找个位置坐下。”裴铭毓别有气势。
乔茵茵偷偷瞥简阳,他垂头对着自己裹满纱布的手,依旧无声。
“算了,我出去等。”乔茵茵走出病房,坐在走廊内的长椅上。她看了眼护士站的挂钟,现在不过八点十分。看来裴铭毓搭早班机赶来的。她低估了裴铭毓,还以为他怎么也得中午才能找到这呢。
不过几分钟而已,安可也出了病房。她坐到乔茵茵身侧,“他要求基金会安排飞机送简阳回燕都。”
裴铭毓是谈判高手,他提出的要求不论合理有否,最后他都有本事落实。加之,安可刚才那句话根本是一个陈述句。乔茵茵点头,表示知道了。
“他现在在跟简阳谈话。”
乔茵茵默默绞着手指,恍若置身事外。
枯坐几分钟后,安可准备离身,“我要跟林先生协调一下后面的事,先告辞了。”
乔茵茵侧过头来,“安可,你怎么想我都行,不要误会简阳,也不要对他有任何成见。五岁那年,我妈妈去世了。后来,简阳妈妈嫁给了我爸,我们一家四口过了十七年。我管简阳叫哥哥,他也是我唯一爱的人。”
安可收住步伐,开口道:“然后因为不得已的原因,你嫁给了现在的丈夫。”或许这也是简阳忧伤的原因。
“这事挺烂俗的吧?”乔茵茵自嘲的笑。
“我没有挖苦你的意思。”安可认真地说:“选择婚姻是个人的事,外人无权评说。”
“别人怎么说我都无所谓。这结果是我自己选的,我认。我谁都对得起,唯有对不起简阳。今天早晨他醒了,看见我又掉眼泪。我说,简阳你这个笨蛋,你应该恨我,见一次骂我一次。他说我恨我自己。”她歪头看着安可,水蒙蒙的雾气飘至眼底,“明明是我甩了他,我嫌他无权无势,什么也帮不了我。”
“我能理解简阳。”安可说,“或许他知道你做的不对,也不赞同你的做法,但他终究是恨不起来。因为恨跟爱是连在一起的,根本剥离不开。只有非常勇敢的人能把这种恨化成一种力量,让自己变得强大。而更多的人是把恨投射在自己身上。”
乔茵茵点头,“对,简阳就是后者。他象苦行僧一样折磨自己,住到那么个破败不堪的房子里,他把所有的错都揽到他自己头上。他就是个傻瓜、笨蛋,不折不扣的大笨蛋。”
“你明知他是笨蛋还喜欢他,他明知你现在过得很好还是掉泪。”
“对,我过得很好,非常好。”乔茵茵挺直脊背。
安可暗暗叹了口气,“我得走了,简阳回燕都,我会亲自送他。”
乔茵茵看一眼病房的方向,“真是麻烦你了,安可。我恐怕什么也做不了。”
“别客气,我愿意帮简阳做点事。”
安可走后,乔茵茵陡然泄空了那股劲,垂首坐在椅子上,象孤立无援的小可怜。没多久,裴铭毓的双脚出现在她视线里,她仰头,无声地看着他。
“你要不要进去跟他道别?”他连简阳两个字都不愿提。
“不用了。”
“那走吧。”
到了医院门口,看她忽然被冷空气冻得哆嗦一下,裴铭毓才想起问:“你的包和外套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