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后,乔茵茵搭乘的飞机降落在一片阴雨蒙蒙的南方小城。在机场出租车候客区,她把写在纸条上的地址给司机。对方当即摇头,表示那里太远,要开两三个小时,而且没有返程客人,这趟活太不划算。
“一千块钱。走不走?”乔茵茵干脆地叫出高价。
司机动心,但还是犹疑。
“一千五。”
路上,司机不时从后视镜里打量那个年轻女人,终于,他耐不住好奇,“小姐,你去的那个地方连小巴都没有的,离县城也远的很。我丑话说在前面,到里面没有路的地方我可不走。”
“好。”
又过很久,司机接着问:“你一个人?”
她点头。
“第一次来?”
“是。”
司机挠头,觉得自己不该瞎操心,可看她孤身一人奔赴穆家寨那么个偏僻之地,又颇有几分姿色,“你一个姑娘家走那里?胆子大咧。”
“没有姑娘往那里去吗?”
“当然有,”司机瞟她一眼,“不过他们都是有人跟着,哪个敢自己走?那里很乱的。”
司机口中的乱是指穆家寨那个区域地处两省交界,属于三不管地带。绵延山岭里充斥着各种野兽,也有逃窜的危险人物。因为当地盛产一种香樟木,盗伐和非法交易也非常猖獗。
乔茵茵默默听着,而后将手表和钻戒等首饰都摘下来塞到背包侧兜里。
司机看着暗自摇头,她身上穿的衣服也不对。穷乡僻壤里乍然见那么精致考究的打扮,肯定惹眼。好心的司机半截停下,劝说她买了一柄水果刀当防身工具。到了县城,他又发挥了本地人的优势替乔茵茵找了一辆拉客的车,那种车比他的车更适应山路。他谎称乔茵茵是自己妹子,托司机送她到目的地。末了,他嘱咐说:“姑娘,越往山里走人越少,务必加足小心。遇到歹人了,要什么都给他,活命要紧。”
“谢谢你。”乔茵茵挽着手提包的指节绷得泛白。
揣着那柄水果刀,乔茵茵踏上了第二段路程。前面那个司机说得没错,路越走越荒凉,开出半个小时也不见一户人家。天也是阴湿不堪,淅淅沥沥的小雨一阵有一阵无。最终,拉客车停在一段郁郁葱葱的土坡前,司机指着前面,“从这里走,一直上去就是穆家寨。”
“还要走多远?”从机场出来,她已经在车上晃荡了将近五个小时。这会儿接近下午四点了。
司机瞥一下她脚上的小羊皮靴子,“照你这样子,两个小时喽。”
乔茵茵不敢停歇,她必须赶在天黑之前到达穆家寨。南方的雨看着不大,可是那股浸入骨髓的寒气实在要命。她的头发丝丝缕缕粘在额前,已经分不清汗水还是雨水打湿的。崎岖的山路被水泡过,到处是泥洼,这种红土地暗藏的麻烦是,一不留神脚就陷进去。好容易拔萝卜似的解救出左脚,右脚又陷了一半。乔茵茵历尽艰难,终于在天色黯淡之前,到了穆家寨。
这是个只有十余户人家的小寨子,藏在大山腹地中。此时异乎寻常的热闹,很多人进进出出。早跟乔茵茵电话联系过的林先生闻听她到了,走出几十米来迎她。
乔茵茵狼狈不堪,混身上下除了牙齿,找不出一处干净地方来,特别是膝盖以下都被泥浆裹满了。靴底黏结的泥巴陡然让她高了几寸。
林先生赶忙带她去水塘边,又洗又刷蜕皮一样脱去了那些泥巴。他们接着到火塘边,有人送了滚烫的茶来。
乔茵茵冻的嘴唇乌紫,话也说不利索。她磕磕巴巴问:“简阳还没找到?”算上今天白天,他失踪的时间超过72小时了。
林先生摇头,他大致说了事发状况。简阳在此地的工作即将告一段落,准备开拔奔赴下一个拍摄地点了。结果美国总部那里的同事反馈回消息说,其中一组照片的数量不够,最好补拍几张。结果简阳没带助手,独自出发了。山里天气变幻无常,一场暴雨过后,他迟迟未归。
“目前已经派出两支搜救队,还有当地消防武警部队支援的人手,我们正全力寻找。”林先生是自然基金会中国代表处的负责人,极其恳切地对乔茵茵保证。“我们都非常着急。美国总部的安小姐也亲自来督阵,你放心,我们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找到简阳。”
乔茵茵冻透了,只能靠捧紧水杯,拼命汲取那一点热量。她颤抖着声音说:“我不管你们什么来头,我要简阳平安地回来。你们这里谁负责救援,我要听他的行动方案,找过哪里?正在搜索的又是哪?”
“你不要激动,我让安小姐亲自跟你解释。”林先生搬出了高一级领导。很快,他领来一个女人。她穿了专业的冲锋衣,年纪轻轻却精神干练,胸前挂着的对讲机不时传来刺刺拉拉的对话声。
“我叫安可,是自然基金会亚洲项目的负责人。”她半蹲到乔茵茵面前自我介绍,“你们家属有什么要求,我们一定全力满足。”
乔茵茵打摆子一样的抖,“我要听搜救方案。”
“可以。”安可拿来地图,铺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