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母亲就病了。
窦昭很担心,每天陪着母亲。
母亲笑着摸她的头:“娘亲没事,很快就会好的。你自己去玩吧!”脸色却一天比一天苍白。
父亲来看她。
母亲主动握了父亲的手。
父亲的手指97ks.net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玉竹般的挺拔。
“我最喜欢你笑的样子了。”母亲把父亲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每次你望着我笑的时候,我就会想,怎么有人笑得这样欢快,这样无忧无虑?仿佛春日的阳光,让人的心也跟着温暖起来。”
“大夫说你脉象平和,你好97ks.net好休息,很快就会好起来的。”父亲红了眼睛,“等你好97ks.net了,我每天都笑给你看。”
“傻瓜!”母亲抿了嘴笑,看他的眼神如同看个顽皮的孩子,还带着几分宠溺,“两个人在一起,是因为高兴才会笑。你不高兴,自然就笑不出来了。不必勉强自己。”
父亲一愣。
母亲已笑道:“我就是想你来跟我赔不是,说你离开了我过得一点也不好。”
父亲愕然,随后讪讪然地笑:“你不理我,我是很不习惯。”
“我不在你身边,你只是不习惯而已!”母亲笑着打趣父亲,眼神非常的宽容平和,声音却渐渐低了下去,“我还以为,只有我在你身边,你才会笑得那样欢快。原来,别人也能和我一样让你开怀大笑……
父亲没听清楚母亲说了些什么,他伏在母亲的床头,温声问母亲:“你说什么?”
“没什么!”母亲笑道,“就是有点累!”
“那你少说些话。”父亲握着母亲的手,“我在这里陪着你,等你睡着了再走。”
母亲点头,闭上了眼睛,很快睡着了。
听墙角的窦昭跑出来,将热炕上的小沙包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这算是什么?
和好如初?
念头一闪,顿觉泄气。
不好得又能怎样?
她还缺个弟弟呢!
可为什么像有双手攥住了她的心似的,让她感到胸口闷闷的呢?
窦昭呆呆地坐在炕边。
她看见俞嬷嬷急匆匆地从母亲的屋子里跑了出来,站在屋檐的台阶上喊了一声,原本不见踪影的丫鬟、媳妇子潮水般涌了过去又四面逃散,场面显得有些纷乱。
出了什么事97ks.net?
当秋千再次荡起来的时候,窦昭伸了脖子朝正院望去。
小丫鬟们依旧凌乱无章,俞嬷嬷却不见了踪影。
窦昭心生疑惑,吩咐父亲:“停下来,停下来。”
父亲拽往了秋千,笑道:“原来我们的寿姑是个胆小鬼。”
窦昭不和他申辩,只是脚刚落地,俞嬷嬷就脸色苍白地喘着气跑了过来。
“七爷,”她含着泪,眼睛红红的,一副快要哭出来了的样子,“七奶奶她,七奶奶她……自缢了!”
“你说什么?”父亲睁大了眼睛,笑容僵在他的脸上,“你说谁?谁自缢了!”
“七奶奶,七奶奶……”俞嬷嬷哭着,两腿一软,跪在了地上,“七奶奶自缢了……”
窦世英茫然四顾。
看见了像被施了定身术般一动不动地站在他身边的女儿,这才有一点点的真实感。
“怎么会……刚才还好好的……”他喃喃地道,高大的身子骤然间很矮了几分,面如金纸,嘴唇发白,颤抖不停。
窦昭已经失去了语言能力,脑海中如万马奔腾,隆隆响个不停。
母亲为什么还要死呢?
王映雪不是成了小妾吗?
就算她生了儿子,也是庶长子……
母亲为什么还要死呢?
那她回来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窦昭倔强地抿着嘴唇,小小的手紧紧攥成了拳。
春日的阳光和煦而温暖,静静地照在一大一小两个泥塑般的人儿身上,只有那秋千,依旧晃动不止,引来数只彩蝶围着它翩翩起舞,一竞芳菲。
※※※※※
窦昭穿着粗麻孝袍,表情呆滞地跪在灵前,随着唱喝声木然地磕头回礼。
母亲是自缢身亡的,算不得福寿全归,又有长辈在堂,最多只能做五七三十五天的法事。
家里没有主事的人,祖父请了三伯父和三伯母帮着操办母亲的丧事,还把给自己准备的楠木棺材拿出来给了母亲。
来吊唁的人敬了香,不免要问一番死因。
窦家的人对外一律称是暴病而亡,听者无不落泪:“……还不满二十岁呢!”
窦昭的眼圈就跟着红了起来。
是啊,她怎么就忘了,母亲虽然是她的母亲,可还不满二十岁呢!
她三十岁才懂的道理,怎么能指望二十岁的母亲就想明白呢?
有些伤,埋在心底,纵然是血肉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