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旷午休起来,处理了几件事情,这才慢悠悠的道:“让平南侯进来!”
一跪三个时辰,饶是顾朝晖从小练武,又在军营历练了十多年,也难以承受。舒悫鹉琻起来的时候,摇晃了好几下,只觉得膝盖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进了御书房,又连忙跪下请罪:“陛下,微臣有罪,还请陛下责罚。”嘴里这样说,心里却难免有怨言,觉得陛下不通人情,就为了一个民间的女子,竟然罚他跪了那么长的时间。也幸好他是武将,如果是身体虚弱的文臣的话,岂不是要去掉半条小命?
沈旷冷冷的看着顾朝晖,许久这才开口说话:“你可知道,柴墨菊到底是谁?”
啊?顾朝晖愣了一下,恭敬的回答:“启禀陛下,据微臣的了解,她似乎是瑞王的远亲。”
“是瑞王的亲戚不错,但是并不是什么远亲,那是瑞王嫡亲的外甥女!”沈旷呲笑一声,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毫不掩饰心中的不满:“堂堂的平南侯,竟然也是个人云亦云的人,你的了解,是从你那混账女儿那里听说的吧?太让朕失望了,一个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将军,居然也被一个骄横无知的小姑娘给牵着鼻子走!”
啊?!顾朝晖大惊,柴墨菊竟然会是瑞王嫡亲的外甥女?!等等,瑞王嫡亲的外甥女,可不就是陛下嫡亲的表兄妹么?糟了,这下可惹下大祸了!
他在心里狠狠的骂了一顿那不懂事的女儿,连忙再次磕头:“陛下,微臣有罪。”
沈旷冷哼:“你自然有罪了!养女不教,却放任她去祸害别人,枉为父亲,何谈什么国之栋梁?再说了,柴墨菊可是朕嫡亲的小妹,是堂堂的公主殿下,岂容他人无端羞辱!朕的父皇母后,也容不得任何人亵渎半句!”
什么?什么?柴墨菊,竟然会是小公主沈藜?!芬芳辱骂之人,居然是太上皇、太后?!
顾朝晖只觉得有一瓢彻骨的冰水,从头顶浇下来,他全身的血都似乎要凝固了。第一次,他深深觉得自己的女儿芬芳就是一个祸害,死不足惜!她生来,似乎就是来祸害他,祸害顾家的。过去的十几年里,他对她的疼爱,为她付出的心血跟金钱,都是一文不值的!
这样的女儿,怎么会是他的女儿?可怜他自打十五岁起,就跟随同乡去参军,出生入死。十多年里,都不知道在阎王殿徘徊过多少次了,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父母妻儿,为了顾氏家族的崛起跟平安喜乐?
早知会有今天,他还折腾个啥啊?倒不如,当初就饿死冻死在雪地里,早点去投胎算了!那样的话,也不会生下这么一个祸害,她这是要全家人的命啊!虽然齐国不搞“株连九族”,但是芬芳那样辱骂诬陷小公主、太上皇跟太后,顾氏家族的人就是不被问罪,往后的日子也绝对不会好过。
顾氏家族完了,他也要完了,他好好的儿子也要完了!可怜他那年方十五的长子,那孩子跟芬芳完全不同,不但人品敦厚,正直善良,而且才学非常不错,一个月后的举人考试那是很有胜算的。可惜的是,他生不逢时,遇上了那么一个不着调的恶毒妹妹,哪里会有什么前程可言?
顾朝晖深一脚浅一脚的离开了皇宫,整个人都不对劲,心神恍惚,眼神迷茫颓废,就跟死了老子娘似的。宫女、太监跟禁卫军见了,都觉得非常惊讶,议论纷纷。
有消息灵通的人就鄙夷的道:“平南侯这是咎由自取,谁叫他有那么一个恶毒的女儿呢?养不教父之过,他的女儿这几年欺凌过多少弱小的人,他作为父亲也没有好好管一管。落到今日这个地步,实在不值得同情!”
此人,正是禁卫军副统领,也是知道柴墨菊真实身份的为数不多的人之一。听说小公主被芬芳郡主羞辱了,早就义愤填膺,恨不得可以找上门去,狠狠的揍那个混不吝的郡主一顿。
顾朝晖回到家里,宣旨太监随后也到了。
芬芳郡主被剥夺了郡主的身份,贬为了庶民,顾家的长辈无一例外,全部被严厉的申饬了一番。平南侯的爵位从正二品,降为正三品;芬芳郡主的母亲的诰命,也被降为正五品;她的祖母的诰命也连降几级,跌落为从四品。
顾老夫人惊怒交加,嚷嚷着要进宫去讨个公道。
顾朝晖无奈之下,唯有屏退众人,跟母亲耳语了几句。
“什么?芬芳羞辱的人竟然是......”顾老夫人惊愕万分,连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不小心说出事情的真相。
“母亲,那孩子的真实身份千万要保密,一旦泄露出去,万一那孩子有个万一,我顾家将大祸临头!”顾朝晖压低声音,肃然对母亲道。
顾老夫人使劲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我绝对不会透露给任何的人!”柴墨菊的真实身份,那可是绝密的,她都一把年纪了,哪里会不知道事情的轻重?
老爷子啊,我错了,大错特错!我不该过于宠溺芬芳,以至于让她养成了那样骄横自私的性子。如今,稍有不慎,顾家就要大祸临头了!果真那样的话,百年之后,我还有什么脸面去见你跟顾家的列祖列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