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兮不记得自己在这无边无际的雪原中走了多久了一路的风餐露宿风雪交加让她在短短数日间形销骨立连眼神都开始黯淡无光有些涣散
身上的衣服早已破损得不成样子不复光泽的肌肤裸 露在风雪里冻得通红发紫还有一些淤青未退伤口未愈唯有脸上依然干净白皙不那不是白皙是这风雪映着的死色不带任何活人的颜色这大抵是她一世中最落魄的样子了
一头墨色青丝在寒风中仍自飘扬远远看去她像是一抹找不到归途的游魂只需招魂引轻轻一摆她便会随着去那阴曹地府
她也曾期待期待那个男人骑着高头大马策马而來带着睥睨天下却唯独宠她的神色一身盔甲如天神披风抖动温柔对将她揽进怀里挡去这似乎永无何止的冷风与寒意
她望啊望盼啊盼目极之处天的那边依然沒那个身影只能苦笑怎么会这么傻明明是你自己留了书信让他不必來寻你你在盼些什么
有些事就是你什么都懂得什么都明白知道自己该坚强该原谅但是心里却依然虚无得空空荡荡如同无底洞一般填不满好似最冷的不是身体而是因为期盼而不得的那颗心
在无数个快要死去的边缘挣扎着最后一口气墨兮终于走到了一个小村落她乞求上天的怜悯让她遇上好心人至少给她一件衣服
显然上天不是站在她这边的战火燃烧在边境这些村落里的村民早已逃难过空旷死寂的小镇上到处是凋零的光景破烂的窗子半挂在窗柩上风一吹过嘎吱作响
一排面带黑巾的人整齐地站在街道上手上弯刀闪烁的冷光绝不是友好的示意真是高看她了对付自己这么个弱质女流竟然派了这么多人來
林木樨真是不错啊每一步都掐算到位先是那一场大火若是心智不稳的人只怕早已葬身火海就算她侥幸逃脱也不一定能逃得过北清国的追捕即使算她逃过了北清国的追捕他还有人在这里以逸待劳守株待兔
从火烧北清国粮草之地去往玄乾国军营此镇乃是必经之路墨兮衣裳单薄身无分文只能來此寻些活路他便在这里不慌不忙地等着等着她送上门來
这一步步算得精准无比墨兮也佩服他心思之缜密
“妖妃临死之前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吗”为首那人不屑问道
墨兮实实在在累极直接坐在地上半靠在一处石阶上口中喘着气有什么话想说吗沒有了吧自己费尽力气拼尽艰辛换回來的仍是这么个结果她能说什么呢无非一死吧她何惧一死只是临死之前那些事不做完会害了多少人
眼睛酸涩涌出热泪灼得她眼眶发疼流淌在脸上也分外滚烫落在嘴里更是苦涩难当难道今日真的要命丧此处吗颓败的感觉击得她粉碎最后那点求生的斗志也崩碎了再怎么料也料到林木樨恨她如此之深啊
更绝望的是蛊虫之苦也來凑热闹了一雄一雌两蛊在体内吞噬她最后一点残存的生命已是冻得僵硬的身体痛苦的蜷缩在一起又酸又痛的感受令她更是生不如死
“來吧给我个痛快”墨兮绝然闭眼既然挣扎无用那不如干脆点吧早些了解了这无边的痛苦说不定也是个解脱
她如待宰的羔羊沒有半点反手之力任人宰杀黑衣人一步步逼进她步子放得很慢连呼吸也很轻似乎在享受鲜血飞溅前的宁静扬起的刀眼着就要送她入黄泉
时间似乎过了一生那么长长得看不到尽头她甚至感受得到他们在扬起刀风吹起他们的面巾还他们面巾下狰狞的笑不过都不重要了……
“哒哒哒”的马蹄声忽然响起自远方而來清晰而明朗马蹄每一下踏在石板路上的声音都撞击在墨兮耳朵里是他吗是他吗
霍然睁眼是他是他
他当然未着盔甲一身玄色长袍迎风鼓动卷起衣袍上的祥云似要飞起來长发束在脑后被风吹得有些凌乱手持着长枪目光尖锐得像是狩猎的猎人睁着猎物面色如霜他如此风姿令人倾倒仿若从天而降带着拯救自己的姿态
是他啊是他來救自己了
墨兮那一刻大脑轰然作响不能置信地望着那个踏马而來的人软弱的情绪铺天盖地而來只想躲进他怀中再不想其它放声哭一场就这么天荒地老吧就这么忘记一切吧就这么生死相依吧别管那天下别管什么影子别管身份中的秘密一切的一切都随风而去吧
他猿臂长伸一把拉起墨兮轻轻一带便将她拉上马圈在怀中单薄的身子似乎轻轻一用力便会折了去像是一片飘零的叶子在他怀里看她自己不知何时咬破的唇上面干涸的血已经发乌真算不得美好暗红的血只有惨烈
浓烈的血腥味呛得他直皱眉连他都受不了墨兮又是如何挺过來的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身上的烧伤是怎么回事林木樨他们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只是容不得他细想或心疼愣住片刻的黑衣人早已反应过來箭驽里的短箭准确地朝墨兮射來近在眼前的危机让他勃然大怒喝道:“有朕在谁能伤她”
墨兮什么都不去想只用力拽紧缰绳后背紧紧地贴在百里牧云怀中那里的胸膛依然温热厚实沉稳有力的心跳比任何话都來得让她安心将死的一颗心重新注入了活力好在有他啊从來不曾离弃
黑衣人忌惮百里牧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