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天骄,但财政方面就是个白痴!”远离了大陆,这几千里外的吕宋岛上,沈默终于可以放下伪装,狠狠表达一番对皇权的蔑视:“历朝历代为了加强央集权,只要有能力,就一定会财政上采取由央总收总支。只有本朝,财政收入不是先运到央集再行分配,而是大部分存留地方,或者直接给边镇,真正运到京师的只有供都开支的部分而已。”
“央财政既缺乏收入来源,又很难拿出储蓄的大笔开支,四方无事时,这样尚且可以日,但如果生大的战争、灾害、或者要兴修大型水利工程,需要大笔而又长期的开销时,则必定无法可想。如果不改,资金不足导致后勤保障严重不足,将来必定是击败大明军队罪魁祸。”
“我任辅这八年,唯一可以载入史册的成绩,便是张居正的一条鞭法基础上,将地方财权上收,由央总收总支,使太仓节余从隆庆末年的三余万两,增长到一千二万两。这个数字应付几场局部战争可以,但远远不足以保证国家的安全。说句不听的,江浙闽广山西各省的富,都比国库有钱。这也反映出,这个国家的税收问题,比财政问题致命!”
“这个国家的税收,是史上荒唐的税收,竟然只向穷苦姓收税,却把占社会财富总量七成以上的富商大户抛一边。自古将商业视为末业,无不课以重税,唯有本朝太祖,竟然自大狂妄到,以为自己能消灭商人阶层,使社会永远处‘其民淳淳’的小农经济。所以他为各行各业编户,就连妓女都得了个乐户,唯独把商人排除外,不承认有这种职业存,自然也无商税可言。
“这种掩耳盗铃的行径,自然深受富商大户们的拥护,理直气壮的不交商税。这对国家的危害是致命的,因为近几十年来,商品经济跃进展,大量的农业人口和耕地流向了工商业。为国家提供财政收入的人越来越少,占经济总量比重越来越大的工商业却对国家没有丝毫贡献,反而侵吞着国家的财税基础。当经济的展,对国家的实力没有促进,反而起作用时,随着经济越来越展,国家只会越来越虚弱,直到外强干,被弱小的敌人击败。”
“这个问题,属下也看到了。”郑若曾道:“咱们南洋公司,每年的流水有四千多万两白银,净利也八万两左右,这些钱,可都没有朝廷的份儿。放眼整个海上贸易,那每年的贸易额,五亿两白银以上,净流入国的白银,得有千万到一亿两,而皇家从得到了什么?一万两白银的称号使用费。这样下去国家肯定要乱套的。”顿一下,他有些迟疑道:“既然大人都清楚,怎么……”他不敢再说下去。
“怎么从来不见动作?”沈默笑笑道:“你依靠哪个阶层,就得代表哪个阶层的利益。人ing本恶,每个人都是自i的,对于追逐利益的工商阶层是如此。我站辅的位子上,代表的是朝廷,如果我提出收商税,必定会立刻被东南的工商大户视为背叛,他们将不会支持我,信奉我,保护我的心血。我辛辛苦苦建立的一切,都将变成轰然倒塌的空楼阁……”
“那永远都不能收了么?”
“不,商税一定收,但必须要让他们心甘情愿。”天è渐黑,沈默与郑若曾往回走道:“但这又是现政权解决不了的问题。因为开商税,遭殃的不会是闽广海商,也不会是山西盐商,而是江浙的工商业。朝廷常年对江浙课以重税,江浙民众的离心主义已经很强烈了,他们认为这个朝廷已经靠自己供养了,如果再开商税,肯定是要出大乱子的。”
“是啊。”郑若曾深有感触的点头道:“我们的故乡人,素来胆大包天,不知敬畏,收买官府,抗租抗税,这都是他们常干的。”
“不过我认为,开征商税的时间不远了。”沈默的目光投向遥远的北方,嘴角挂起一丝讥讽的笑道:“看着金山银山没有自己的份儿,那位从小就贪财如命的皇帝陛下,能忍得住yuhu么?”
~~~~~~~~~~~~~~~~~~~~~
“我可能体会到大人的思路了。”听完沈默的话,郑若曾有些了悟道:“还有后一个问题。”
“问。”天黑下来,沈默的脸è已经看不清。
“如果说,我说如果……开战的话,会是什么样的前提下。”郑若曾字斟句酌的问道。
“前提么……”沈默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前提有四个,一个是皇帝配合,把那件事办了;一个是我得到大义的名分,到时候能不能具备这两个条件,是一目了然不含糊的。”
“那还有两个呢?”
“一个是工商阶层要求权力的呼声,我不奢求普通民众,现阶段有这方面的要求,但作为未来的统治基石,工商阶层必须觉醒!一个是官绅阶层敢于反抗皇权的决心,我同样不奢求普通民众,现阶段有这方面要求,但作为未来的统治阶级,他们必须觉醒!”沈默轻声道:“它们需要我亲眼看到,需要我亲耳听到,需要我的心感受到,如果感受不到力量,感受不到希望,我是绝对不会将战火和灾难,带给这个苦难深重的国家和民族。”
“那,您觉着这四个条件,有可能实现么?”郑若曾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他又问出了